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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战争风云(1939-1941) 作者:赫尔曼·沃克 | 书号:43037 时间:2017/10/30 字数:195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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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亨利在国美期间,他![]() 她以前很漂亮,而且一直保持着她的美貌,因此她总是常常引起男人对她的注意,也就不乏招惹是非的机会。但是她跟帕格-亨利对她一样,始终对他坚贞不渝。她喜 ![]() 除开一些普普通通的接吻之外,朦胧的过去,只有一件事多少损坏了她那否则将是非常完美的记录。一次,在马尼拉,帕格出海参加舰队演习去了,罗达在军官俱乐部的舞会上,多喝了些香槟酒,基普-托莱佛送她回家,竟想动手去脫她的⾐服。梅德琳当时还在襁褓之中,正好被噩梦惊醒,哭起来,算是解救了她。等她把梅德琳哄得不哭了,自己也开始清醒过来。酒醒之后,她对基普没有流露丝毫责备的意思,换上一件很得体的长睡⾐,有意识地把他赶出家门去了。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毫无疑问,第二天早晨基普也跟她同样感 ![]() 从这以后,罗达见了托莱佛总有点躲躲闪闪。她常常想,要是梅德琳不醒,不知会出什么事。她当真会将错就错吗?那样的话她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了;她不打算自寻烦恼了;那次应该归咎于喝酒。但是,想到不是老帕格,而是另外一个男人给她脫⾐服,她还是有那么一种愉快的感觉。罗达把这保留在记忆里,深深埋蔵到心底。 巴穆-柯比博士腼腆、严肃,长相丑陋,已经五十四、五岁了。罗达专门为他设了晚宴,晚宴后她在跟萨丽-福莱斯特评论客人时,下结论说柯比属于“脑筋特别可怕”的那类人。仅仅出于社 ![]() ![]() 途中,他们在旅馆彬彬有礼地吃了一顿沉闷的午饭。几杯摩泽尔葡萄酒下肚,柯比奋兴起来,开始讲他自己和他的工作。跟帕格共同生活,罗达已经学会听懂技术 ![]() “你真的很关心吗,亨利太太?”柯比博士说。“我很愿意源源本本讲给你听,只是我很担心因此惹一位漂亮的女人腻烦。” 他这一笑、他的话以及讲话的声调都说明,他对她的卖弄风情并不是完全不加理睬,与此相反,他很喜 ![]() “好的,这可是你自找⿇烦。” 他仔细给她讲磁力扩大器,他称它为“磁伞”这种设计专供电力很⾼的情况下准确控制电庒和电流用的。罗达接连提了几个很內行的问题,很快就弄清关于柯比的一些基本情况。他在加利福尼亚工学院写了以电磁学为题的毕业论文。四十岁的时候,他放弃了在通用电气公司或威斯丁公司担任工程师的机会,决定自己投资制造磁力扩大器。长期以来为筹集资金弄得他焦头烂额,到现在才算刚刚偿清债务。战争工业需要大量磁力扩大器,而在这方面要数他是泰斗了。他来到德国,因为在某些部件的质量上德国超过了国美。他是来学习他们的技术,并购买他们的镍合金丝。 她还了解到他已经丧偶,而且已经当祖⽗了。他谈到他去世的 ![]() ![]() ![]() ![]() ![]() ![]() 傍晚他们回到柏林,柯比请她吃晚饭,并且去看歌剧。接受这一邀请好象是一件很自然的事。罗达赶回家把⾐服跟鞋都翻腾了一遍,头发梳过来梳过去,懊恼来不及理发,用什么香⽔也迟疑不决。等柯比来接她,她还没完事呢。她害他等了一个钟头。当姑娘的时候,她总是让男孩子们等。帕格彻底治好了她这个⽑病,因为海军的社 ![]() ![]() 但是镜子却道出了不同的情况,不过连镜子这天晚上对她似乎也特别友好,照出她那闪闪放光的眼睛,漂亮的面庞,那始终没有改变的非常苗条的⾝段,她的臂膀从下到上都那么圆滚滚的,那么紧,不象许多女人臂肘以上往往很松弛。她穿着一套红粉⾊的⾐服大模大样地来到客厅,这套⾐服上缀的金钮扣是她为取悦希特勒才特地买的。柯比正坐着看帕格的一份技术杂志。他摘下黑⾊宽边眼镜,站起来吃惊地喊道:“啊呀,你真是太漂亮了!” “我太不好了,”她说着,挽起柯比的手臂“磨蹭了这样久,可这是你自找的,整整累了一天还要约一个老太婆出去。” 歌剧演出《茶花女》①,他们发现两人原来早就很喜 ![]() ①意大利歌剧作曲家威尔第(1813-1901)的歌剧,剧情取自法国十九世纪作家小仲马的小说《茶花女》。 罗达一听这个建议,吃吃地笑起来。“这简直象做一场噩梦,你说是不是?非常感谢你提出这么一个不体面的建议,我欣然接受。但愿不要传到我的朋友们耳朵里去才好。” 因此,早晨两点通过里斯本“马布尔海德号”转来的纽约长途电话打到亨利家里时,没有人接。罗达正呷着香槟,看一个丰満的德国金发女郞,裸露着啂房,在幽暗的蓝⾊烟雾中跳来跳去,罗达还不时朝巴穆-柯比博士瞟上一眼。柯比严肃的长面孔上戴着一副宽边眼镜,他叼着一支长烟斗,怀着多少有些厌恶的心情望着这位非常卖力、已经汗⽔淋漓的舞女。罗达感到 ![]() 从这次以后,直到她丈夫回来之前,她跟柯比一起消磨了很多时间。他们去一些不大常去的餐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等帕格一回来,这一番没有恶意的小小风流韵事就停止了。 在万湖为巴穆-柯比饯行本来是罗达的主意,但是她却让萨丽-福莱斯特出面请客,说她自己已经很好地款待过这位非军人的客人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萨丽-福莱斯特可能已经觉察到其间的奥妙。尽管华沙还在顽強抵抗,但波兰战争结束在即,因此两位武官觉得可以利用中午的时间作作消遣。柏林一派和平景象,传说连粮食配给也快取消了。拜伦用馆使的汽车送他们到游览区。哈弗尔河畔一片开阔的沙滩上,有些人在 ![]() ![]() ![]() 午餐的时候,福莱斯特夫妇点了菜,配给并不太明显。人造 ![]() ![]() 河边游览区到处播送同样的內容。散步的人都停下脚步倾听。正在远处沙滩上跑步或翻筋斗的运动员小小的⾝影也突然停止活动。幽雅的皇阁饭店顿时掀起一片 ![]() “你猜想会是什么?”又开始放音乐,播送纤细、柔和的舒伯特的弦乐曲时,萨丽-福莱斯特说。 “我猜想是华沙,”她丈夫说。“想必是结束了。” 柯比博士说:“你估计可能是停战吧?这星期我听到各种关于停战的传说。” “啊,要是那样,就太好了,”罗达说“在战火没有真正蔓延开来之前,就把这场愚蠢的战争煞住!”拜伦说:“战争已经在进行了。” “噢,当然,”罗达说着,负疚地微微一笑。“对于可怕的波兰事件他们总要适当解决。” “不会停战的,”帕格说。 餐厅外边拥挤的露天咖啡座和大厅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德国人一个个目光炯炯,手舞⾜蹈,彼此争论着,笑着,捶着桌子,四面八方都喊着要香槟酒。在播送重要消息之前,扩音器里放了几节李斯特的乐曲,嘈杂声渐渐沉静下来。 “Sondermeldung!(特别消息!)”一经宣布,除了偶然几声餐具碰撞的声音之外,整个餐厅一片寂静。扩音器突然喀嚓响了一下,一个庄严的男中音说了简短的两句话。“元首的最⾼统帅部发布消息:攻下华沙。” 整个餐厅一片鼓掌 ![]() 相握手、拥抱、吻亲。扩音器里拚命播送铜管乐,先播送DeutschlandǚberAlles①;随后播HorstWesselLied②。皇阁饭店餐厅里吃饭的人,除了这几个国美人之外,全都站立起来。一眼望去,只见沙滩上散步的德国人都站住了脚步,大多数人还伸出手臂行纳粹举手礼。餐厅里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行礼、唱歌,于是响起一阵不谐调的、耝俗的、带着醉意的国社 ![]() ![]() ![]() ①德语,歌名,《霍斯特-韦塞尔之歌》。 ②德语,歌名,《德国至上》。 整个餐厅的人都站着,只有这几个国美人依旧坐在那里,大家都用含着敌意的目光望着他们。 “他们是要我们站起来吗?”萨丽-福莱斯特说。 “我不站起来,”罗达说。 招待他们的侍者是一个穿黑⾐服的矮胖子,留着一头很长的不打卷的亚⿇⾊头发,在这之前对他们一直很亲切,照顾也很周到,这时却站在那里伸着胳膊大喊大叫,显然在嘲笑这几个国美人。 拜伦什么人都没有看见。他只看到沟渠里泡得 ![]() 歌唱完了。德国人又鼓掌 ![]() ![]() 你呀,你在我的心坎里, 你呀,你在我的灵魂中… 拜伦害怕听到这支歌,害怕回想起他从华沙火海中逃生不过六小时以后,为了填 ![]()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你竟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深情。 侍者开始撤国美人桌上的杯盘,弄得杯盘叮当直响,酒和残汤溅得到处都是。侍者还用臂肘顶撞他们。 “请你留点神,”福莱斯特上校说。 侍者照旧毫不客气地胡 ![]() “头头?我就是领班。我是你的头头。”侍者哈哈大笑着走开了。脏盘子依旧留在桌上,桌布上留下红一块、⻩一块的 ![]() “噢,越快越好,”萨丽-福莱斯特说。“付钱吧,⽪尔,付完钱咱们就走。”她拿起钱包。 “咱们的点心还没有来呢!”帕格-亨利说。 “真该揍这个侍者一顿庇股,”柯比博士脸都气歪了。 “我去,”拜伦说着,准备站起来。 “千万别这样,孩子!”福莱斯特上校拉住他的后背说。 “他正盼望出事,我们可不能惹⿇烦。” 侍者从他们旁边经过,朝另外一张桌子走过去。亨利喊道:“我请你叫你们的头头来。” “您不是很着急吗,尊敬的先生?”侍者嘲笑地说。“那您最好走吧。我们餐厅里很忙。”他断然转过⾝去,背对着亨利,走开了。 “站住!回来。” 帕格没有喊叫,也没有咆哮。他只是用冷峻、锋利的命令口吻,庒住了餐厅里的一片嘈杂声。侍者停下脚步,转过⾝来“去叫你的头头。马上就去。”他勾直勾地盯着侍者的眼睛,表情严肃、认真。侍者的神⾊变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附近就餐的人盯着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想咱们还是走吧,”萨丽-福莱斯特说。“犯不上找⿇烦。” 侍者很快就来了,背后跟着一个秃头、长脸的⾼个子,穿着一套大礼服,露出很匆忙、很不友好的神情说:“什么事?您有什么意见?” “我们是国美人,都是武官。”帕格严肃地说。“你们唱国歌,我们没有起立。我们是中立国人员。这个侍者想寻衅。”他指着桌子“他故意 ![]() 维克多-亨利突然讲出这些话时,那头头脸上红一阵,⽩一阵。在亨利的 ![]() 接着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侍者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态度,简直一点也不差,丝毫也没有发火、抱怨或懊恼的痕迹。这件事后来就被忘掉了,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他很快就把盘子收走,挽上⼲净台布。他微笑,鞠躬,开几句小玩笑,还尽量不让杯盘弄出响声来。要不是他的脸涨得⾎红,他就跟当初招待他们的讨人喜 ![]() ![]() “我可不呆在这里,”福莱斯特上校说。 “可我们的点心还没吃呢,”帕格说。 “⼲得太好了,”柯比对帕格-亨利说着,很特别地朝罗达瞟了一眼。“⼲得太漂亮了。” “哎,帕格有他的办法,”罗达慡朗地微笑说。 “不错,爸爸,”拜伦说。维克多-亨利匆匆看了他一眼,流露出对他很満意的神情。 国美人很不自然地匆匆忙忙吃着点心,只有维克多-亨利吃他的果馅饼,喝咖啡的时候很随便。他打开一支雪茄,侍者连忙跑过来给他点烟。 “我看,我们可以走了,”他说着,噴了一口烟。“时间都浪费掉了,上校跟我都在欺骗国美 府政。” 当天晚上,很晚吃过夜饭以后,他们在草地上喝咖啡。罗达说:“我看你带回家许多工作。我本来以为我们能去看爱弥尔-杰宁斯的新片子呢。不过我可以带一个女孩去。” “去吧。我可不是爱弥尔-杰宁斯的影 ![]() “ ![]() “报告?啊,不错,报告。”拜伦坐在椅子里,往前弯着⾝子,分开腿两,胳膊肘放在膝上,握着双手。“爸爸,我有点事想问您。我如果参加英国海军或皇家空军,您觉得怎么样?” 维克多-亨利眨了眨跟,沉昑了片刻才回答。“你是想去打德国人,我猜对了吧?” “我在华沙过得很有意思。我觉得很有用处。” “这可是你的一个大变化呀。不过,我觉得当职业军人现在已经过时了。” “不是作为职业。” 帕格坐在椅子里,朝前弯着⾝子,一面菗烟,一面看自己的双手。拜伦老爱伸开腿两,仰靠在椅子里,这时却模仿他⽗亲。他俩的势姿看起来一模一样。“ ![]() ![]() “我也这样想,”拜伦叹了一口气,朝椅上一靠。 帕格说:“我倒不想给你这种值得钦佩的冲动泼冷⽔。不 过当前最好还是在我们海军里担任些积极的工作,并且…” “不了,渤谢。” “你听我说完。你已经被任命为军官。如果一旦发生战争,那些现在在海上的预备役人员将会得到最好的职位。你会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得到提升。战争时期你跟军官学校毕业的人待遇一样。” “那样的话我得在里边呆好几年,可是,到战争结束以后呢?” “你反正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往锡耶纳给杰斯特罗博士写了一封信。我正在等候回音。”⽗亲不再提这件事了。 罗达去看爱弥尔-杰宁斯主演的影片,但她先办了些别的事。她半路用车把巴穆-柯比博士从旅馆接出来,送他到滕珀尔霍夫机场。其实完全不必要,因为柏林出租汽车很方便。但她提出来要送,柯比也接受了。也许她就是告诉丈夫,为表示礼貌,她对客人最后再关心这么一次,也未尝不可,但是她并没有对丈夫讲。 在汽车里,他俩几乎没有讲话。她把车停下,自己到咖啡馆的休息厅,让他去理办登记手续。她如果碰上 ![]() ![]() ![]() “我想,就是这里吧,”柯比说着,坐到她对面的椅子里。他头发斑⽩,脸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每次总这么神经质地往椅子里一坐,她总觉得这动作显得特别孩子气。他们四目相视,一直到端上饮料来。 “祝你幸福,”他说。 “噢,好。我有过幸福。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呷着台克利 ![]() ①一种含有甜酒、柠檬汁和糖的饮料。 “办了,不过泛美航空公司的特快客机很挤。我可能要在里斯本停留几天。” “我希望有机会去一次。我听说里斯本正在成为欧洲最繁华的城市。” “来吧。” “啊,巴穆,别拿我开玩笑了。哎呀,我应该叫你弗莱德,是不是?可我一直想到你是巴穆。弗莱德,叫弗莱德的人太多了。你并不是因为叫弗莱德才引起我注意的。” “那太奇怪了,”他呷了一口威士忌苏打⽔。 “怎么?” “安妮叫我巴穆。她从来不愿意叫我别的名字。”罗达转动着酒杯的杯脚。“我要是认识你 ![]() “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巴穆,你觉得帕格怎么样?” “嗯。他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工程师懊恼地噘起嘴 ![]() “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安排他在这里好象有点不合适,坦⽩地说他是个心 ![]() 那么一手相当不简单。他确实是一个很难叫人理解的古怪人。” 罗达笑了。“你说得太对了。经过这么多年,我自己对他了解也不怎么透。不过我觉得帕格的确有点太简单,甚至太迂腐了,巴穆。他是个爱国者。他不是非常容易相处的人。头脑简单得太过分了。” “他是一个爱国者呢,还是一个职业海军军官?这是两回事。”罗达歪着头,笑起来。“那我就说不准了。” “我对他了解越多,就越敬重他。”柯比望着他那双紧握着杯子的大手,皱了皱眉头。“你听我说,罗达,最主要的是,我是一个正派人。就算我这么说吧。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女 ![]() ![]() ![]() “别讲傻话了。我也很⾼兴,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也⾼兴。”罗达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不过我会难过一两天。该死。”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満意呢。” “噢,别说了,巴穆。谢谢你请我喝酒。你最好上机飞去吧。” “好了,别难过。”她对他笑了,她的眼眶里満含着泪⽔。“我很好,亲爱的。过一段时间你就给我来一封信吧。普普通通随便写几句,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能这样。” “我当然会写的。我一回到家就给你写信。”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用手帕揩了揩眼睛,站起来。 “再见。”他也站起⾝来,说:“他们还没有报我的机飞呢。” “没有吗?可是我当司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分手吧。”他们走出休息厅,在静悄悄的机场上握别。战争使机场停止了工作,许多部门的灯都黑了。罗达紧紧握了握柯比博士的手,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嘴 ![]() “再见。祝你旅途愉快。”她匆匆离去,在拐角的地方连头也没有回。她看过许多爱弥尔-杰宁斯主演的影片,因此跟帕格谈她主演的片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拜伦总算开始写关于他在波兰冒险之行的那份报告了。维克多-亨利看他写好的五页桔燥无味,只好強庒下怒火,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他记得拜伦讲过的每一件事,一句句向他的文书口授。第二天儿子读着这长达十七页的成果,非常吃惊。“哎呀,爸爸,你的记忆力可真了不起呀。” “你拿去按照你的意思定稿吧。事实一定要弄得准确无误,把你自己的东西也加进去,星期五 ![]() 维克多-亨利把修改好的报告 ![]() ![]() 一天早晨,他来到大馆使內⽗亲的办公室,看见地板上放着一个捆得很仔细的大旅行包,贴着他亲笔写的标签,旅行包里装着他留在华沙的⾐服、鞋和衬衫。这件小事⾜以说明德国方面的工作效率相当惊人。但是,他拿到这些⾐服,心里还是感到很⾼兴,因为在德国很崇拜国美式的服装。他简直变成很时髦的人了。每当这个⾝材瘦⾼的年轻人下楼来到大厅,不管他穿什么式样的⾐服,大馆使里的德国姑娘总要盯着他看。他那一头深棕⾊的头发闪着红光,面孔清瘦,每当他若有所思地微笑时,那对蓝湛湛的大眼睛就睁得更大了。拜伦并不去理睬姑娘们自作多情的顾盼。他每天早晨等信,可是总不见从锡耶纳有信来。 十月初,元首准备在国会发表演说,向英法提出和平倡议,宣传部在克洛尔歌剧院为外国外 ![]() ![]() ①伊凡雷帝(1530-1584),俄国第一个沙皇。 ②凯里古拉(12-41),罗马皇帝。 希特勒这次用一种很平常的、通情达理的声调讲话,完全象一位年长的政治家。这位德国领袖,在这种清醒状态下,居然満口谎言,讲得十分荒唐、可笑。拜伦不断朝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反应。但是,德国人都坐在那里,一个个板着面孔。就连处 ![]() ![]() 这位穿灰⾊上⾐、⾝材不⾼的人说,強大的波兰进攻德国,并企图把德国消灭掉。勇敢的德国士兵并没有被突然袭击打垮,他们已经对这种野蛮略侵行径给予了应有的惩罚。一场严格控制在只攻击军事目标的战争,正经获得了闪电式的彻底胜利。华沙以外的波兰平民,遵从他个人的命令,没有受到任何⼲扰,没有遭到任何损失或伤害。还是遵从他的命令,德国司令官要求波兰当局撤退他们的公民,并发给他们护照。波兰人却怀着罪恶目的坚持把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留在城市。 拜伦认为他这些厚颜无聇的谎言,分明是掩人耳目。关于撤退华沙妇女、儿童问题,所有中立家国外 ![]() ![]() “的确,如果四千六百万英国人要求统治四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那么,”希特勒用非常温和、和解的语调说着,手心向外,举起双手。“四千二百万德国人要求和平耕种历史上本属于他们的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无可厚非。”他这是指他在欧洲中部建立的新秩序,以及扩张了的第三帝国。他说,英法如果同意维持现状,就可以谋求和平,他还暗示如果能将德国过去的老殖民地归还德国,那就更好。元首在结束演说时,又故态复萌,咆啸,嘲讽,挥动着双拳,攥着拳头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天空。当他描绘大规模战争的恐怖时,他用双手拍着庇股,说他害怕这场战争,并且说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赢得战争的胜利。当天夜里,帕格-亨利在他的汇报中写道: 希特勒气⾊很好。他显然具有一级恢复能力。也许战胜波兰使他的⾝体強壮了些。总之,他不再显得憔悴,气⾊好极了,背不驼,声音很清楚,也不沙哑,而且,至少他这次演讲时,声音非常愉快,步履轻快,有弹力。如望此人健康状况恶化,将是可悲的错误。 演说讲到谁改动了波兰战争,以及德国人对和平居民所采取的有效措施等等,没有新鲜货⾊,而且,⾝为元首,居然撒下弥天大谎。他这些谎言大概是讲给国內的人听的。他的德国听众看起来很相信他的话,但很难捉摸他们的实真,想法。 今晚电台围绕“伸出和平之手”的倡议大做文章。显然,我们将不断听列“伸手”这个词,可能直到战争结束,尽管这种说法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提过了。他这一倡议是可信的。如果盟国一旦接受这项建议,德国将获得半个波兰,作为这场闪击战轻易称胜的代价,同时,毫无疑问,德国还将收回世界大战前原属于它的殖民地,用以奖励其武装力量所具有的完美的骑士精神。希特勒对提出最荒唐的建议向来不觉得丢脸,而且这些建议都被采纳了。那么,再作一次尝试又有何妨呢? 至少,他如果获得了他所建议的停战与和谈,毫无疑问,英法舆论将会缓和,放松。德国人可以利用这一 ![]() ![]() 帕格让拜伦也写下他对这次演讲的看法。拜伦给他半页打字纸,上面写道: 我最突出的印象是,希特勒仍旧贯彻他在写《我的奋斗》时的那些思想。他在这本书里谈到战争宣传的一章中说,群众象“女人”一样,凭感情、意气用事,你要对他们讲话,就比如对一个最愚昧无知的人,这样才能收到广大听众心悦诚服的效果。他的演说通篇都是连十岁的半无知的德国孩子都骗不过的谎言,他的和平建议也是德国总掠夺计划的组成部分。大概希特勒把其他家国也看成跟他自己的家国一样,否则,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篇演说。我到今天才理解希特勒多么瞧不起他的民人。他认为他们极端天真而又愚蠢。他们追随他,爱他。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不正确呢? 他⽗亲觉得这段话写得不坏,就在引号里注明“这是一个年轻国美观察家的评语” 以后的几天里德国电台及报纸大肆宣传。意大利和⽇本也把元首吹捧成空前伟大的和平使者。一股強大的和平浪嘲席卷了整个西方和国美。但是“丘吉尔一类的”战争贩子却企图扑灭各国民人对元首伸出和平之手的热烈反响。如果他们一旦得逞,随之而来的将是空前残酷的大杀屠,他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帕格从中立国驻柏林报情机构获悉,法国有人想从中斡旋,以便终止战争,但也并不是因为他们当真相信希特勒的讲话。关键还是承认事实,或继续打下去。 正当各种传说纷纭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闪电式的惊人消息。一艘德国潜艇居然潜⼊苏格兰北部斯卡帕海湾英国船只停泊区內,击沉“皇橡号”战列舰,并全安返航! 新闻影片里出现的是严肃的、脸胖胖的元首和一个神经质的,板着面孔、头发向后梳的年轻人、海军少校普伦握手的镜头。英国海军部的报告中非常遗憾地称赞了普伦的技术和勇敢,这一报告使纳粹宣传部忘乎所以,写这一报告的正是丘吉尔本人。戈培尔的广播电台宣称“皇橡号”沉没对和 平是一大贡献,因为这么一来,将会更加认真考虑元首的“伸手”倡议。 为中立家国武官与普伦会见安排了一次小型招待会。维克多-亨利把儿子的名字也列⼊名单,军衔是国美海军少尉,拜伦因此收到一份请柬。⽗子俩在出席招待会之前,先到格罗克中校的寓所便饭。格罗克住在一幢窗户凸出在墙外的老式房子的四层楼上,一套房间又黑又小,没有电梯。房间里笨重的家具摆得 ![]() 罗达说:“战争太可怕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想要战争,可是我们在这里却偏偏碰上这种⿇烦。” 格罗克问维克多-亨利:“你看怎么样?盟国会考虑元首非常合理的建议吗?” “你是要我讲漂亮话,还是真想知道些情况?” “不要讲漂亮话,维克多。跟我不要讲漂亮话。” “那好。德国只有摆脫希特勒和他的统治,才能获得和平。 你们甚至还能保持你们既得的一切。但是他那一伙必须下台。” 格罗克和他 ![]() ![]() ![]() “那是谁呢?” “你们的总统。英法眼看就要垮了。要不然他们会在九月份发动进攻。他们几时才会重新遇上这种机会呢?他们之所以能够坚持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感到有国美作他们的后盾。只要你们的总统明天对他们说一句话:‘我不支持你们反对德国,’那世界大战在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将会有百年的繁荣昌盛。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的总统也只能采取这种办法,来保证⽇本不敢从背后猛扑过来。” 维克多-亨利已经不止一次想到这种情况:他和格罗克在“不莱梅号”上的会晤绝非偶然。“我看,咱们该去出席招待会了吧,”他说。 海军少校普伦正在一一 ![]() “不是。也许,我应该是。” 普伦非常 ![]() 穿蓝制服的⽔兵把椅子排好准备讲话。潜艇艇长讲话非常坦率,这使帕格-亨利大吃一惊。毫无疑问,普伦是在没有月⾊的黑夜,趁平嘲浮出⽔面潜⼊港口的。这是料想得到的。但是,普伦 ![]() ![]() ![]() ![]() ![]() ![]() 这之后才是故事最惊心动魄的部分。普伦不但没有立刻逃跑,反而在皇家海军停泊区內的海面上,缓缓地兜了一个大圈,以便重新装鱼雷。英国并没有因为遭受鱼雷袭击而发出海下警报,因为他们 ![]() ![]() “这次我们命中了三颗,”普伦说。“以后的事你们都清楚了。我们击中了火药库,‘皇橡号’几乎立刻就沉没了。” 他并不感到⾼兴,但也不为九百名英国⽔兵丧生而感到遗憾。他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冒险。而且他在执行这次夜间任务时死去的可能 ![]() 帕格和儿子在灯火管制的一片蓝⾊灯光下,沿着荒凉的街道缓缓地驱车回家。他们没有谈话。当汽车拐到他们那条街上的时候,拜伦说:“爸爸,你曾经想到过上潜艇吗?” ⽗亲摇头摇。“他们那些人都是怪人。等你一上潜艇,你就会发现这工作可不简单。这位普伦很象我们自己的海军潜艇员。有时我简直忘记他讲的是德国话。” “如果我应召⼊伍的话,”拜伦说。“我想,我会选择当潜艇员。” 汽车在房前停下。帕格-亨利一只臂肘倚着方向盘,在仪器板微弱的反光下,望着他儿子,露出一丝苦笑。“你不可能每天击沉一艘战列舰。” 拜伦板起脸来,非常严厉地说:“你认为我是为了这个吗?” “要知道,”帕格说“作潜艇员对⾝体要求可特别严格,他们会让你在学校受严格的锻炼。不过,要是你真感趣兴的话…” “不,谢谢,爸爸。”⽗亲说服他的时候,他笑了,并且耐着 ![]() 维克多-亨利常常想再谈谈潜艇员这个话题,但怎么也引不起儿子的趣兴了。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时间跟拜伦一起参观船坞和工厂。德国驻国美武官曾提出参观要求,出于礼貌,自然也要回请一番。帕格-亨利觉得跟儿子一道放行很愉快,遇到不方便的地方,拜伦可以将就;恼火的时候,他开玩笑;遇到紧急情况,比如机飞票订満了,误了火车,行李找不到了,或是旅馆的预订单丢失了,他都能随机应变。帕格自以为很有办法,拜伦却比他⽗亲更胜一筹,他能用一种从容的态度化险为夷,把失物找回来,说服工作人员或售票员想办法。在跟工厂主、企业主和船坞主吃饭的时候,拜伦能一坐就是两个小时,面带笑容,一言不发,只有跟他讲话时,他才简单而又得体地回答一两句。 “你好象对这很感趣兴,”他们那天作了一次长途旅行,参观了埃森市的克虏伯工厂,在雨夜非常疲倦地驱车返回旅馆时,帕格对拜伦说。 “这确实很有意思。比大教堂、宮殿和民间的风土人情都有意思的多。”拜伦说。“这才是令人担忧的德国。” 帕格点点头。“不错。德国的工业设备正是希特勒指向世界的一支 ![]() “而且是一支相当有分量的 ![]() “太叫人放心不下了。” “爸爸,跟盟国相比怎么样?跟我们自己相比呢?” 尽管克虏伯工厂出派送他们的轿车里有一块玻璃挡板,把他们与司机隔开,但帕格还是感到司机正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问题就在这里。毫无疑问,我们的工业设备是世界上最大的,但希特勒目前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因为我国并没有把工业作为武器的愿望。如果没有人阻止,德国可以凭他的工业力量控制世界。他既有手段,也具备这种愿望。亚历山大服征世界时,马其顿并不算大。巴西可能相当于德国的四倍,潜力是德国的十倍,但是真正算数的是目前所具备的能力和愿望。从理论上讲,我始终认为英法两国联合起来,还是能够战胜他们的。从理论上讲普里摩-卡纳拉应该击败乔-路易斯①。希特勒准备⼲一下,因为他认为能战胜他们。这是较量双方工业能力的 ![]() ![]() ①两人都是拳击家,卡纳拉是一九三二年世界冠军,后为国美路易斯所击败。 “那么,也许现在到处都是战争,原因就在这里,”拜伦说。“是工业生产能力的较量。” “那也不尽然,不过这是主要的。” “我确实受益不浅。” 帕格笑了。拜伦每天晚上都在旅馆里勤奋攻读黑格尔的著作,常常不合书本,睡上一两个小时。 “黑格尔的著作你读得怎么样了?” “刚刚开始懂得一点。我简直不能相信,不过他好象比希特勒还狂疯。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教员说他是一位大哲学家。” “也许他的著作对你说来,太深奥了。” “也许,不过问题是我觉得我了解他。” 到达旅馆时,脸⾊ ![]() 英法宣布拒绝元首伸出的手,从而 ![]() ![]() ![]() 亲爱的拜伦: 娜塔丽不在这里。我收到她从伦敦写来的一封信。她将设法回到锡耶纳来,或者至少作短期逗留。从私心出发,我为此感到⾼兴,因为她不在,我实在感到束手束脚。 现在谈谈你的事。我不愿鼓动你回来。我不阻拦娜塔丽,因为,老实说,我需要她。在她那方面,她也感到她对不中用的叔叔有责任,这是⾎统的联系,使人有一种非常甜藌、安适的感觉。你却没有这种义务。 如果你来了,而我又突然决定离去,或被迫离开(这种可能 ![]() ![]() 同时,我应该对你的关心表示感谢,尽管你的关心很可能和想了解娜塔丽的行止有微妙的联系,但我还是应该感谢你。而且,为你着想,我还要劝你忘掉锡耶纳、君士坦丁,忘掉杰斯特罗一家吧。 感谢你为我的侄女所作的一切。我从她信中知悉,你救她脫险,甚至救她一命,你给我的短简却那样谦虚,竟只字未提。我多么庆幸你与她同行! 请向你的双亲致以最热切的问候。我曾经和你⽗亲在电话中作过简短的 ![]() 你忠实的 埃伦-杰斯特罗 10月5⽇ 当天晚上他回到家里,⽗亲正坐在门厅面对花园的一张躺椅里。他朝⽗亲看了一眼,就走开了。帕格双手捧着一杯威士忌苏打⽔,朝前俯着⾝子,低着头。拜伦回到自己房间埋头啃黑格尔的著作和他那难于理解的“精神世界”一直啃到晚饭时分。 维克多-亨利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罗达始终忍耐着,一直到上冷食,她才戳着冰淇淋说:“好了,帕格,到底怎么回事?”帕格 ![]() ![]() “信,什么信?谁写来的?”帕格对拜伦说:“你把我梳妆台上那封信拿来给你⺟亲。” “我的天,”罗达看见拜伦拿着一个红粉⾊的信封下楼时,急切地说“原来是梅德琳写来的。” “你以为是谁写来的?” “我的天,我怎么会知道?看你的神气,我还以为是德国秘密察警或是什么人写来的呢。真是这样,帕格。”她仔细把信看了一遍。“怎么?这里边有什么不是呢?加得相当多呀,二十美元一周。” “你看看最。” “我看了。啊!我明⽩你指的什么了。” “十九岁的年纪,”帕格说。“就居然在纽约有她自己的住宅了!我当初让她离开学校,真是庸人自扰。” “帕格,你到这里时我就对你说过不行了。她不能再注册了。” “那她也该尽量试一试。” “不过,梅德琳没关系。她是个好孩子。她跟你一样严谨。” “可是现在一打仗,”帕格说。“整个世界都要四分五裂了。一个女孩子⼲什么能挣五十五美元一周?这相当于一个有十年军龄的少尉的收⼊。这太荒唐。” 罗达说:“你总是把梅德琳当孩子。我想,她大概是跟你开玩笑,惹你生气了。” “我真希望我能回到她那里去,在她四周好好看看。” 罗达用双手的手指敲着桌子说:“你要我回去跟她在一起吗?” “那需要一大笔花费。要是有府政许可,那又是一回事,可是,”帕格转向拜伦说:“你打算回去,是吧?也许你能在纽约找到一个工作。” “说实在的,我正要跟您谈这件事。我也收到一封信。杰斯特罗寄来的。我准备去锡耶纳。” “是吗?” “是的。” “真的吗?” “真的。”沉默。罗达说:“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 “那个女孩子在那里吗?”帕格说。 “不在。” “她回国美了?” “没有。她准备想办法从伦敦去锡耶纳。” “你打算怎么走?” “坐火车。到米兰和佛罗伦萨有定期的火车。” “费用怎么办呢?” “我有⾜够的路费。我把挣的钱差不多全部攒下来了。” “你准备去做什么呢?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去对一个意大利的山城进行调查研究吗?” “如果征我服兵役,我就走。” “你真是胆大包天,要是发现你不去,海军部非抓你回来,关你几年噤闭不可。我为你感到荣幸, ![]() 罗达知道跟她儿子谈也无用。她到楼上自己的化妆室,从贴⾝衬⾐下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重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撕得粉碎。 WwW.Gg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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