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在高处_熊培云/著_国破山河在

书号:43647 时间:2017/11/9 字数: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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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路过巴黎。当我顺着圣？米歇尔大道，鬼使神差走进了巴黎大学，天空中突然飘起雪来。一个月后，在一封申请就读巴黎大学的信件中，我对未来的导师有了这样一段表⽩：那个雪天，我走进索邦，站在楼內的小广场上，望着纷纷扬扬、从天而落的雪花，

动不已。我想俯下⾝去，‮吻亲‬地上每一块石头。因为这所有着七八百年历史的大学，古老得让我心碎；因为它承载了现在以及它最初的文明，未曾断绝。

　　这样的措辞，对于许多‮国中‬人来说，也许是过于浪漫了。不过，到过巴黎的人，多半是会惊叹这座城市的古老的。东张西望、停停走走，那些古旧的道路、屋舍、桥梁甚至包括城中墓园，都会给你一种穿越千年的时间感。这座城市，虽然也发生过法国大⾰命，虽然也拆掉了巴士底狱，但是从整体上说，任凭国王、总统走马灯似地更换，你方唱罢我登场，其本土的历史文化依旧保存完好。

　　社会比‮家国‬古老，也更令人敬畏。‮家国‬破碎了，‮府政‬倒台了，但是社会还在。甚至在希特勒⼊侵法国的时候，为了使巴黎这“文明的现场”免于战火，巴黎人选择了妥协，使之成为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种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做法多少有些政治不正确了，然而你又无法将之简单归类于“投降主义”时至今⽇，也很少有人会苛责当年“弃城”的巴黎人。其背后的逻辑是，在‮家国‬与社会之间，即使‮家国‬破碎，只要社会还在，历史还在，终有起死回生之⽇。

　　杜甫曾经感慨唐朝的衰败“国破山河在，城舂草木深”如果这“山河”是社会，事情恐怕还不至于让人彻底绝望，毕竟任何‮家国‬也都是建立于“山河”（社会）之上的。相较而言，最可怕的情形恐怕还是“国破山河破”和“国在山河破”

　　前者主要体现在异族⼊侵之时。这方面，‮国中‬的历史茶几上已经摆放了⾜够多的“杯具”最惨烈者莫过于两军

战时的屠城之祸；而在宋朝末年，更有十余万人随末代皇帝在广东投海，仓皇之间上演了一场“社会为‮家国‬殉葬”的历史大悲剧。在前现代‮家国‬，由于‮家国‬与社会捆在一起，纠

不清，又无合法更换‮府政‬的途径，社会像一窝鸟蛋一样装在一个鸟巢里。所谓“覆巢无完卵”当‮家国‬分崩离析，社会难免随之彻底破碎。

　　至于后者，则主要发生在大⾰命年代。在⾰命‮权政‬初立之时，乌托邦理想还在，为了开辟‮生新‬活，⾰命者往往会重新计算时间，笼统地将此前的社会定义为“旧社会”并加以彻底否定。也就是说，⾰命者不但要建立一个新‮家国‬，而且要建立一个与传统割裂的“新社会”以此表明⾰命的必要并展现⾰命的成果。这种

进主义在法国大⾰命时期已经表露无遗。

进的⾰命

人肆无忌惮地否定自己的传统，以至于像爱德蒙？柏克这样的思想者忍不住奋笔疾书，在英伦写出《法国⾰命论》这样的长篇大论，责备同时代的法国人是在“做没有本钱的生意”——既然你否定历史上的一切，你这个民族就只好从此⽩手起家了。

　　回想新‮国中‬六十年沉浮、两个三十年的消长，其成败得失莫不在于‮家国‬与社会有着怎样的关系。基于对权利的普遍信仰，今⽇‮国中‬社会一点一滴收复本当属于自己的领地，重新确立‮家国‬与社会以及社会与个人的边界，也是‮国中‬当下最‮实真‬、最有希望的⾰命。文明的累积、历史的加法、秩序的演化与拓展…恰恰是这场“新⾰命”在告别过去的“不断⾰命论”使几乎陷于绝地的新‮国中‬在社会自由自我的生长中开始脫胎换骨，一个満眼生机的“新新‮国中‬”将由此应运而生。

　　唐德刚说，‮国中‬需要两百年穿越“历史三峡”直下宽阔太平洋。在‮家国‬与社会之间，我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出另外一幅图景：‮国中‬就像一艘夜航船，过去是在黑暗的海洋上航行，周围是黑的，船上也是黑的。而现在呢，船上开始有了照明，船舱里还有人开party、上网、恋爱、大声歌唱，普通人的⽇子似乎过得亮堂舒展了，但周围还是一片黑暗的海洋。

　　至此时，人们更关心的问题是：社会虽已灯火通明，‮国中‬向何处去？而正在崛起的社会，能否把握这艘‮国中‬航船的方向？　ｗｗW.ｇｇCcｘｓ.Ｃo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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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路过巴黎。当我顺着圣？米歇尔大道，鬼使神差走进了巴黎大学，天空中突然飘起雪来。一个月后，在一封申请就读巴黎大学的信件中，我对未来的导师有了这样一段表⽩：那个雪天，我走进索邦，站在楼內的小广场上，望着纷纷扬扬、从天而落的雪花，动不已。我想俯下⾝去，‮吻亲‬地上每一块石头。因为这所有着七八百年历史的大学，古老得让我心碎；因为它承载了现在以及它最初的文明，未曾断绝。　　这样的措辞，对于许多‮国中‬人来说，也许是过于浪漫了。不过，到过巴黎的人，多半是会惊叹这座城市的古老的。东张西望、停停走走，那些古旧的道路、屋舍、桥梁甚至包括城中墓园，都会给你一种穿越千年的时间感。这座城市，虽然也发生过法国大⾰命，虽然也拆掉了巴士底狱，但是从整体上说，任凭国王、总统走马灯似地更换，你方唱罢我登场，其本土的历史文化依旧保存完好。　　社会比‮家国‬古老，也更令人敬畏。‮家国‬破碎了，‮府政‬倒台了，但是社会还在。甚至在希特勒⼊侵法国的时候，为了使巴黎这“文明的现场”免于战火，巴黎人选择了妥协，使之成为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种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做法多少有些政治不正确了，然而你又无法将之简单归类于“投降主义”时至今⽇，也很少有人会苛责当年“弃城”的巴黎人。其背后的逻辑是，在‮家国‬与社会之间，即使‮家国‬破碎，只要社会还在，历史还在，终有起死回生之⽇。　　杜甫曾经感慨唐朝的衰败“国破山河在，城舂草木深”如果这“山河”是社会，事情恐怕还不至于让人彻底绝望，毕竟任何‮家国‬也都是建立于“山河”（社会）之上的。相较而言，最可怕的情形恐怕还是“国破山河破”和“国在山河破” 　　前者主要体现在异族⼊侵之时。这方面，‮国中‬的历史茶几上已经摆放了⾜够多的“杯具”最惨烈者莫过于两军战时的屠城之祸；而在宋朝末年，更有十余万人随末代皇帝在广东投海，仓皇之间上演了一场“社会为‮家国‬殉葬”的历史大悲剧。在前现代‮家国‬，由于‮家国‬与社会捆在一起，纠不清，又无合法更换‮府政‬的途径，社会像一窝鸟蛋一样装在一个鸟巢里。所谓“覆巢无完卵”当‮家国‬分崩离析，社会难免随之彻底破碎。　　至于后者，则主要发生在大⾰命年代。在⾰命‮权政‬初立之时，乌托邦理想还在，为了开辟‮生新‬活，⾰命者往往会重新计算时间，笼统地将此前的社会定义为“旧社会”并加以彻底否定。也就是说，⾰命者不但要建立一个新‮家国‬，而且要建立一个与传统割裂的“新社会”以此表明⾰命的必要并展现⾰命的成果。这种进主义在法国大⾰命时期已经表露无遗。进的⾰命人肆无忌惮地否定自己的传统，以至于像爱德蒙？柏克这样的思想者忍不住奋笔疾书，在英伦写出《法国⾰命论》这样的长篇大论，责备同时代的法国人是在“做没有本钱的生意”——既然你否定历史上的一切，你这个民族就只好从此⽩手起家了。　　回想新‮国中‬六十年沉浮、两个三十年的消长，其成败得失莫不在于‮家国‬与社会有着怎样的关系。基于对权利的普遍信仰，今⽇‮国中‬社会一点一滴收复本当属于自己的领地，重新确立‮家国‬与社会以及社会与个人的边界，也是‮国中‬当下最‮实真‬、最有希望的⾰命。文明的累积、历史的加法、秩序的演化与拓展…恰恰是这场“新⾰命”在告别过去的“不断⾰命论”使几乎陷于绝地的新‮国中‬在社会自由自我的生长中开始脫胎换骨，一个満眼生机的“新新‮国中‬”将由此应运而生。　　唐德刚说，‮国中‬需要两百年穿越“历史三峡”直下宽阔太平洋。在‮家国‬与社会之间，我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出另外一幅图景：‮国中‬就像一艘夜航船，过去是在黑暗的海洋上航行，周围是黑的，船上也是黑的。而现在呢，船上开始有了照明，船舱里还有人开party、上网、恋爱、大声歌唱，普通人的⽇子似乎过得亮堂舒展了，但周围还是一片黑暗的海洋。　　至此时，人们更关心的问题是：社会虽已灯火通明，‮国中‬向何处去？而正在崛起的社会，能否把握这艘‮国中‬航船的方向？　ｗｗW.ｇｇCcｘｓ.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