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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使命 作者:朱维坚 | 书号:43195 时间:2017/11/4 字数:20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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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通过对话的方式解决问题 (2000年10月上旬至下旬) 1 听了魏科长的报告,林荫吓了一大跳,美好的心境顿时不翼而飞。魏科长说:有好几百台出租车驶向市府政,好象要闹事,请示怎么办。 一般人以为,安公机关的主要职能就是打击犯罪,也就是常说的破案,其实不然,维护政治稳定才是安公机关的首要任务,这个任务甚至要比打击刑事犯罪还要重要,还要艰巨。近年来,一些地方群体事件⽇益增多,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行游、威示、请愿及集体访上等。因为这些事件往往是民人內部矛盾,无法采取強硬手段,弄不好,会产生难以预测的后果,所以无论是 ![]() ![]() ![]() 为此,林荫听了魏科长的报告后首先问:“事前怎么一点信息没掌握?” 魏科长:“这…怎么掌握呀?政经文保科算我一共才五个人,一点儿经费没有,现在社会矛盾又这么多,哪里都需要掌握,别的不说,一个‘法轮功’就够我忙的了,要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控制,确保不发生进京进省事件,还哪有多余的精力…再说了,出租车闹事苗头我们早已发现,去年就反映到市委和市府政,他们就是不解决呀,我知道早晚要有这一天,这责任不在我们…” “好了,别说责任不责任的了,他们是为什么闹起来的?” 魏科长说:“正在调查,有人说,好象是有两个出租车司机被打引起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出租车司机被打?这是治安案件,为什么不找安公局,却去找市里?魏科长解释说:“我也奇怪呢,听说好象还有别的事,可能和世纪工程的捐款有关…”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细问。按照 ![]()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是许副记书打来的,要他马上调集警力保卫市委和府政的全安,并和方政委到府政开紧急会议。 林荫匆匆布置一下,和方政委联系上,站起来要往外走,这才发现苗雨还在⾝旁,就边往外走边对她说:“行了,就到这儿吧,有人闹事,我得马上去市里!” 苗雨听了林荫的介绍,也把温馨心境丢开,⾝上那新闻记者的潜质立刻奋兴起来:“我也去…” 为了避免刺 ![]() 2 现场既混 ![]() 到底有多少车辆数不过来。可见其分成两排,一辆接一辆整齐地排在街道两边,望不到头,显得还算有秩序。可数不清的人聚集在市府政大门外,拥挤吵嚷成一团,又显得十分混 ![]() 林荫奋力挤进人群,边往里挤边听着周围的吵嚷。 “咳,这么闹,有啥用啊?胳膊能搬过腿大吗?!” “还不都是 ![]() “是啊,人就怕 ![]() “可不是,什么世纪工作,我看是死 ![]() ![]() 说这话的显然都是看热闹的人。林荫顾不上过问这些,努力挤到人群前面,见一些闹事者正在跟几个⼲部模样的人 ![]() ![]() ![]() 吵嚷的是两个为首汉子中矮点的一个:五十出头,⾝材耝壮,长着个大红鼻头儿,边吵边凑上来,可马上被另一个同伴扯开。这人年纪和赵二两差不多,⾝材⾼大,脸⾊黝黑。他斥责赵二两道:“你跟林局长吵什么,人家是个清官!”然后对林荫抱歉地说:“对不起林局长,他是个耝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跟您说吧,俺们实在是 ![]() 听到这话,马上又有很多人鼓噪起来。“是啊,要抓把我们都抓起来,我们都是带头的!”“林局长,我们被 ![]() 一片混 ![]() 原来,这两人还是老杨⽗子。 没等老杨回答,鼓噪声更大了:“怎么回事?让人打得呗,医院敢住吗?人家说了,住院还打…我们是没活路了,只有找府政说理…” 林荫很快听明⽩了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开车的或车主,多数是出租车司机,也有一些卡车、共公汽车等。今天的事,就是因两个同行被打引起。当然,这只是导火索,真正的起因则是捐款。 林荫很快就听明⽩怎么回事。世纪工程开工后,各种名目的捐款就不一而⾜,而所谓的捐款就是摊派,不捐不行。凡财政开工资的,每月 ![]() ![]() 可这些人毕竟多是 ![]() ⼲部们被镇住了,可工人们就不同了,特别是一些个体经营者,没有工资,财政扣不着,虽然下达了指标,可谁也不愿意捐,特别是个体养车户这一块,收取非常困难。于是,市里就把任务下达给一些收费单位。一开始曾要 ![]() ![]() ![]() 这种情况下,林荫就是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呀?为了让人群散去,他就硬往自己⾝上揽责任:“既然你们挨了打,就属于安公局管辖范围,你们就别围在这儿了,跟我去安公局!” 可人们并不买帐,有群众大声叫起来:“不,我们不去,这事你解决不了,不止是打人的事,还有捐款的事,我们要向市导领反映…” 刘大脚片急忙向众人挥手,制止他们的吵嚷,然后转脸对林荫说:“林局长您别挑理,我们知道你是清官,按理,挨了打,是应该上安公局找你,可你听着了,这不止是打人的事,你管不了!” 赵二两紧接着大声说:“是啊,你也呆不了几天了,还给你找⿇烦⼲啥,直接跑市里来了…” 林荫听得心“咯噔”一声,什么,自己呆不了几天了?谁说的… 赵二两又对被打的老杨和二憨说:“对了,你们爷俩把他们的话当林局长说一遍,不然好象我赵二两撒谎似的!” 老杨和儿子看看林荫,你一句我一句对林荫说了经过。原来,他们出城时被收捐款的一伙人截住,因为⾝上没带那么多钱,对方就要扣车,他们顶了几句,立刻大打出手。他们说要上安公局报案,对方打得更凶了,边打还边叫骂着:“妈的,这不是从前了,你们还仗着姓林的?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还能管你们…”还说了很多,概括起来就是,林荫的安公局长快当到头了。 林荫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这是个提醒,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了。 这时,怀中机手响起,是方政委在外围打来的:“林荫,你快出来吧,会议挪到常委会议室了,让咱们马上去!” 林荫挤出人群,一眼看见方政委和秦志剑在一起,急忙把他们叫到一边,问调查情况。秦志剑愤愤地说:“已经查明⽩了,又和大军子有关…” 原来, ![]() ![]() ![]() ![]() ![]() ![]() 林荫听得心中深恨不已,可事关重大,不能轻举妄动,只是嘱咐秦志剑注意收集证据,然后和方政委匆匆走进市委大院。 3 常委会议室,门窗紧闭,外面的声音小多了,甚至听不见了。 林荫和方政委走进来时,会场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导领⼲部。往常,人人板着脸,说话也庒着嗓子,惟恐惊动谁似的。林荫发现,自己和方政委走进屋子后,所有目光都照过来,顿使他感到庒力沉重。其实,处置群体事件并非安公机关一家的事, ![]() 林荫见苏检察长冲自己招手,就和方政委走过去。 会场里坐着主管工 ![]() 在苏检说话的时候,常委会议室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四个一脸严肃的男人走进来。第一个五短⾝材,脸如铁板,透出一股威气,正是万记书。第二个⾝材⾼大,脸颊棱角分明,透出一股冷峻之气,是洪长市。第三个年纪稍轻一些,中等⾝材,透出一股儒雅之气,是许副记书。最后一个是表情严峻、戴着大墨镜的小个子,是任职不久的政法副长市于海荣。四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字:严峻。 “怎么样,把你们找来⼲什么,不用说明了吧。”万记书落坐即开口:“外面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得拿出个办法来呀,要不,时间长了,传到地委、省委,我们怎么解释?大伙都说说,该怎么办?!” 万记书说完,眼睛逐个打量着室內的人。可没人出声,很多人还把眼⽪垂下来。林荫⾝子动了动,旁边的方政委紧忙扯他一把,低声说:“大老板恐怕早定调了,别忙着表态!”他只好也学别人,见万记书的目光扫过来,赶忙低下头。 万记书目光转了一圈没人发言,他只好点名:“好,都不说我就点名了,蒋实全,有人说,这事是你们 ![]() 蒋实全一听叫起冤来:“万记书,谁这么说呀,真屈死我了,我们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把捐款收上来,为了世纪工程顺利进行?要是不让我们收捐款,哪会出这种事?我承认,我们态度是不太好,可好态度能收上钱来吗?要我看,责任还在他们,捐款的通知早发给他们了,那爷俩一直抗着不 ![]() ![]() ![]() 林荫听得怒火直劲往上涌,心里暗骂:什么东西,你把群众当成什么了,有点政治良心没有…由然想起那次“雷雨”行动,就是这个人,⾚⾝裸体跳楼,把腿摔坏,纪检委还复印了案卷,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居然不了了之了,还照样当他的 ![]() 这么想着,就要站起来驳斥。一旁的方政委又赶忙扯了他一下。在他犹豫的时候,苏检察长在旁用一种戏 ![]() ![]() ![]() “这…”蒋实全语塞一下马上说:“不是 ![]() ![]() ![]() 苏检冷笑一声没反驳,林荫忍不住接了上去:“这是你的看法,可法律却不能这么认定。其实,你们把收费任务承包给他们,本⾝就是违法的,这种承包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据我们安公机关掌握,这些人原本是社会上的一些不法之徒,承包了你们的收费任务后,胡作非为,经常打骂群众,影响很坏,还擅自增加收费金额,据为已有,难道这也是执行公务?我们安公机关可不能去保护这种行为!” “这…”蒋实全恼羞成怒起来:“你们安公局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你们听不听市委的,支持不支持市委工作?你们什么态度…” 妈的,居然指责我们?!林荫气得要往起站,被苏检和方政委在两边扯住,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许副记书打断了争论:“不要争了,现在是研究问题,扣什么大帽子,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集思广益吗。大家都说说!” 可是,好一会儿没人说话。还是于海荣开口了,声音很严厉地:“大是大非面前怎么都没个态度?政法口的都来了吧,你们先谈谈!安公局,检察院,法院,你们都要有态度!” 于海荣正颜厉⾊,气派、说话的声音,都和没当副长市的时候大不一样,一副居⾼临下的气势。可公检法三长却不买这个帐,林荫本来想表态,可看于海荣那架式来气,就把头掉向一旁。于海荣见没人发言,墨镜后边的眼睛落到法院王院长⾝上:“王院长,你是管审判的,应该最懂法,你先说说吧!” 王院长不得不开口。先看看万记书的脸⾊,又看看洪长市,为难地说:“这,关键是定 ![]() 于海荣不⾼兴地:“等你研究出来,⻩瓜菜都凉了…苏检察长,你说说!” 苏检察长早有准备:“法院都说不准,我们检察院就更不行了。我当了这么多年检察官,还真没检察过这种事…万记书曾经讲过,要站在讲政治的⾼度来执法。我觉得,对这起事件也得站在讲政治的⾼度来认识,所以要我们司法机关拿出意见来,还真难!”稍停:“我们司法机关都归政法委管,我看,还是政法委先谈谈吧!”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接任于海荣的政法委专职副记书任明远⾝上。 任明远是前副检察长。林荫对他了解几分,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从两家的公事上就体会到了。他要保护的人,千方百计挑你的⽑病,不让你顺利过卷,过去了,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说他在这方面没少发财。可是,如果他没得到好处,就会拿出公正执法的架式来,一定从严处理。他原来也活动着当检察长,可没能如愿,苏检察长来了,工作上没少掣肘。可苏检察长也不是好惹的,暗中和上级检察机关及有关导领谈过几回,于是,任明远就提拔到现在的岗位上。其实政法口的人都知道,政法委副记书说起来是公检法司的导领,实际上不具体管业务,反而不如原来有实权了。所以,任明远老大不乐意。 此时,他听了苏检的话,心中有气,嘴里就不⼲不净地说了句:“ ![]() ![]() ![]() 任明远嘴里不⼲不净的,带出几分痞气。林荫看着来气:这人,⾝上哪有一点导领⼲部的气质。扭头看一眼苏检察长,却见他微微一笑道:“哎呀,任记书这话可不对,我们检察院对政法委可一向是尊重的。这群体事件具有政治 ![]() ![]() 苏检察长的话不软不硬,任明远有些语塞,正想反驳,万记书不快地开口了:“你们到这儿打嘴仗来了?明远,你就别推了,谈谈吧!” 任明远无奈只好开口:“这…好吧,我随便说两句,我觉得,这是一起严重的群体事件,直接影响到我市的稳定,一定要认真对待…现在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如果能事前掌握情况,就好办了…”扭头看了林荫和方政委一眼,忽然有了说辞:“对了,群体事件归安公局管,不知道事前得没得到消息,我看,还是林局长和方政委谈谈吧!”又冲林荫一笑:“林局长,我看你早憋不住了,处置突发事件你们比哪个部门都有经验,有什么想法跟大家说说吧!” 任明远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林荫。于海荣咳嗽一声,用命令口气道:“那好,林荫,你就先谈谈吧,看看这起事件是什么 ![]() 不能再沉默了,方政委也没有再扯⾐服。林荫开口了:“那好,我就谈点不成 ![]() 林荫的话顿时把众人目光昅引到自己⾝上。 林荫沉了沉继续说:“那么,这起事件的起因是什么呢?正如有的同志所说,从表面上看,是有两个人被打伤引起的。如果这样就简单了,把打人的抓起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怎么赔偿怎么赔偿,事情不就平息了吗?可是,不知大家想过没有,如果是为了打人的事,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安公局,而要来市里?很明显,打人只是表象。为什么会发生打人的事呢?是因为收捐款。他们为什么来找市导领呢?刚才在外面我已经做了一番调查,大家也一定都知道了。其实,事件的主要起因是捐款数额太大,他们负担不起了…” 林荫心里清楚,自己的话不合时宜,捅到了万记书的肺管子上了,可一是 ![]() ![]() 果然,听了林荫的话,大家的眼睛都睁大了,万记书脸上也现出明显的不快。于海荣看得清楚,趁林荫稍停之际,手一挥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依你的看法,事情是世纪工程惹出来的?那咱们的世纪工程就不能搞了?我坚决不同意这个观点…” “我也不同意,”蒋实全没等于海荣说完就在旁叫起来:“咋的,还想抓俺们收费的人?好,你们安公局有本事就抓吧,把收费的都抓起来,看这捐款还有谁去收,看世纪工程怎么搞!” 不等林荫辩驳,于海荣又接着说:“是啊,当前我市头等大事就是世纪工程。我们的一切工作都要围绕它来进行,凡有利于世纪工程的,我们就坚决支持,凡不利世纪工程的,就坚决反对。做为政法机关的导领⼲部,不能就事论事,要站在讲政治、讲大局的⾼度来认识问题,我个人看法是:这起事件是有预谋、有组织、有目的的,而且是非法的。这么多人围攻市府政,表面上看是访上,其实是请愿。而集体请愿是需要批准的,谁批准他们了? ![]() 于海荣振振有辞,万记书的脸上现出赞许的神情。林荫心中既感庒力,又十分愤怒。这叫什么话,群众有问题得不到解决,集体访上,不去解决问题,却扣上政治帽子,还产无阶级专政,你跟谁专政?火气一涌,腾地站起来:“我不同意这种意见,我们是产无阶级专政不假,可首先要弄清向谁专政!我也提醒大家注意,他们是民人群众,而总记书‘三个代表’的思想首先就是要代表民人群众的 ![]() 于海荣没再说话,冷笑两声,把墨镜调向万记书。 万记书咳嗽了一声,大家都知道他要开口了。会场顿时一片沉寂。 万记书的话一开始还算平和,可慢慢地感情⾊彩就浓了:“好,我谈谈自己的看法吧,供大家参考。我同意林荫同志的一个观点,那就是,对这起事件,我们不能被它的表象所 ![]() ![]() ![]() ![]() 从会议开始,洪长市的脸⾊就十分严峻,可一直没开口。此时见万记书征求意见,咳嗽一声慢慢说:“好吧,我也谈谈自己的看法。首先,我同意万记书的看法,这是一起严重的群体事件,在清⽔历史上是罕见的。而这起事件恰恰出现在我们这届府政任期內,因此,市府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做为长市更是责任重大。同时,我也感到十分痛心,当年,在我们还没有夺取权政的时候,民人群众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支持我们,可现在…当然,发生这种事,也不用大惊小怪,我们的府政是民人的府政,我相信,广大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完全可以通过对话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不宜采取強硬手段,那会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 洪长市的话使倍感庒抑的林荫 ![]() 想不到的是,洪长市话音一落,许副记书也公开表态了:“我同意万记书和洪长市的意见,这确实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应该采取妥善措施解决,不宜采取強硬手段,对话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途径!” 林荫听着许副记书的话心里感到好笑。他说的是同意万记书和洪长市的意见,可两人的意见并不一致。不过,他说的又有道理,因为,他同意的是万记书对事件严重 ![]() 果然,许副记书话音一落,万记书的脸沉下来,侧过脸问:“那你说该怎么解决?刚才,信访办的同志已经和他们对话了,他们 ![]() 许副记书真有涵养,只是说了句:“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吗!”就微微一笑不开口了。洪长市也不再说话,把目光望向窗外。 会场静下来。窗外的吵嚷声隐隐传进来,显得比刚才大了。 沉默中,还是于海荣开了口,他又点了林荫的名:“林局长,刚才万记书的指示你听清了吧,这起事件的发生,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的报情信息工作是怎么做的呀,为什么事前没有发现…现在你说说怎么处置吧!” 于海荣的话虽然没明说,可他问安公局长怎么处置,其意见的倾向 ![]() ![]() 林荫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片刻后于海荣冷笑一声:“那你说怎么办?对话?怎么对话,答应他们的条件?世纪工程不搞了?!” 又是大帽子。这哪里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林荫正要反驳,却见信访办主任急慌慌从外面闯进来,焦急地大声道:“万记书,怎么办哪?我们怎么劝也不顶事,他们一定要和记书 长市见面,还说,不解决问题,他们就不解散,如果明天还不解决,他们就要开车集体进省!” 啊…大家吃了一惊,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 ![]() 这一来,会议的进程加快了。许副记书说:“如果我们只是坐在这里讨论研究,恐怕很难讨论研究出结果来,我觉得,万记书和洪长市的意见都有道理,而且基本上是一致的。我看是不是这样,有关导领先跟他们接触一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提出什么条件,就算摸摸底儿吧,然后再采取有针对 ![]() 情况已经很紧急,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有人赞同许副记书的意见,符合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来,万记书也只好同意了。不过又強调说:“对话是必要的,我也赞同,但要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轻易让步,因为这关系到市委和市府政的威信,关系到世纪工程能否顺利进行。要通过对话让他们理解,捐款是为了给他们办事,世纪工程是为了他们的长远利益。他们现在反对,将来会感 ![]() ![]() 这…林荫意识到,自己刚才关于上级安公机关如何要求的话不妥。 这时,他再次感到万记书的可怕,因为他永远正确,真理永远在他的手中,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理论 ![]() 会议结束,人们匆匆向外走去,万记书的机手突然响起,他“嗯、啊”两声后叫住林荫,又对机手里大声说:“好,你立了一功,应该表扬…好,有情况随时报我…没关系,有我呢!” 万记书关了机手,对走过来的林荫方政委和其他几个导领大声说:“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这起事件就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的。牛明已经调查清楚,背后的主使就是王立民。林荫你要好好布置布置,把一切都查清楚…简直反了他,跟市委做对,鼓动群众闹事…”换了口气:“你们看,牛明还是有两下子吧。林荫,这样能⼲的助手你怎么不好好用啊?别浪费人材,我看,你们的分工还得调整一下!” 万记书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于海荣急问:“谁?王立民?又是他…看来,他是铁心和市委对着⼲了,对这样的人不能客气,一定要严肃处理,开除 ![]() ![]() ![]() 许副记书听了这话,急忙在旁说:“于长市,这可要谨慎,据我所知,王立民是个老⼲部,老 ![]() 万记书想了想:“就这么办,你们分一下工…” 4 林荫被分到与闹事司机代表对话的一组。参加的还有分管工 ![]() 另一组的谈话对象是王立民。组长是许副记书,成员有纪检记书、组织部长、市总工会主席等人。 万记书和洪长市两位主官都没出面。洪长市本来提出,二人各参加一组,可万记书说:“那太⾼抬他们了,有副记书、副长市出面就够给他们面子的了!”这样一说,洪长市也不好出面了。 对话开始时已经是傍晚。 参加对话的闹事司机代表一共五位,自然包括赵二两和刘大脚片。 其实,此前已经进行过对话,只不过出面的是府政办和信访办主任等人,闹事的司机们认为他们人微言轻,非要见市导领不可。现在于海荣等人出面,他们还是不太満意。赵二两张嘴就问:“为什么万记书和洪长市不接见我们,你们能不能说了算?” 于海荣摆出架式:“怎么,一个市委常委、两个副长市接待你们还不够格?现在我正式向你们宣布,我此时就代表市委市府政!” 对话这才开始。 一开始,对立情绪很严重,对话时,赵二两和刘大脚片说得最多,而且态度最坚决。赵二两 ![]() ![]() ![]() ![]() 接着,他算了一笔帐,每天平均能拉多少客人,能收⼊多少钱, ![]() 刘大脚片第二个发言。他说话的嗓门没有赵二两大,可比赵二两有⽔平,上纲上线的:“俺咋就不明⽩,咱共产 ![]() 接着又有两个代表发言,说的大同小异,都是捐款太多,要求减免。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于海荣开始发言,都是万记书那套喀:为了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眼前虽然困难一些,可将来你们就会明⽩,市导领在为清⽔民人办实事,办好事,那时,你们会感谢市导领的,你们的孩子也会感谢你们的,你们为子孙后代做出了贡献。云云。连林荫听着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于海荣却一副演说家的样子,说得还 ![]() 结果,赵二两没等于海荣说完就忍不住了。“于长市,你说些啥呀?我咋听不明⽩呀?子孙后代?我们这辈子都活不下去了,还能顾得上子孙后代吗?我们本来想攒钱供他们上大学,结婚生儿子,再给他们谋个生活出路,现在,把钱全销到你们这死 ![]() ![]() 话虽然耝,可句句都在理上,比于海荣那些大道理有说服力多了。林荫⼊神地听着,完全忘了万记书关于“演黑脸儿”的指示。 于海荣却自我感觉良好,置对方的观点于不顾,继续夸夸其谈,什么你们都是工人阶级,工人阶级最有觉悟,最有长远目光,最能克服困难啊,什么现在虽然困难,可跟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比一比,和“文⾰”时期比一比,要好得多了,再想一想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等等。林荫听得直想呕吐:妈的,就这⽔平,怎么能当副长市呢?还主管政法!真他妈的,你是官 ![]() 针对于海荣的话,刘大脚片痛痛快快地进行了反驳:“于记书您别生气,俺是工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您要不说这些俺还真没话,您要这么一说,俺还真有话要说。俺咋就理解不了呢?硬说俺工人是导领阶级,是家国的主人,可啥事征求俺的意见了?企业让导领搞⻩了,一句话,让俺们下岗就得下岗,可导领呢,对了,你们自己叫公仆,你们怎么不下岗?行,为国分忧,下岗就下岗吧,好不容易东借西挪买了台车,想靠他养家糊口,谁知这你们也不让,这不明明是 ![]() 于海荣这才明⽩,自己的大理论⽩讲了,不由想发火,可一听到要上地区上省,怕惹出⿇烦,又不敢发作,可又一时想不出别的话来,只好把眼睛看向主管工 ![]() 顾副长市的话还算行,五位代表听后缓和了口气,都表示可以协商。可于海荣却看不出眉⾼眼低,紧接着又说:“协商可以,但原则不能变,世纪工程必须顺利进行,资金必须保证,你们绝不许再闹事。协商也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协商!”一下子又把代表们惹恼了。赵二两手指于海荣大声道:“你什么导领,对俺们群众什么态度,还有没有点人心?考虑不考虑俺们死活,要是这样,还谈判⼲什么?走,这里没地方讲理,俺们走,上省里讲理去!” 赵二两说着站起来要走,于海荣火了,也站起来,一把揪上去:“你给我站住,上哪儿走?还反你了!访上没好人,好人不访上,你敢这么⼲,我就以破坏社会稳定的罪名把你抓起来判刑!” 这下可坏了,正在火头上的赵二两哪能吃这一套,边掰于海荣的手边叫道:“你他妈的放庇,你抓我试试…”两人一撕巴,于海荣手一抡,就听“啪”一声,不知怎么打了赵二两一个响亮的耳光,赵二两大怒:“咋的,你当导领的打人!”伸出大巴掌就要还击。于海荣暴跳如雷,一边遮挡躲闪一边对林荫叫道:“林荫,你什么安公局长,看不见吗?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于海荣这么一喊,把几位代表都 ![]() “安公局长怎么了,我们要是怕就不来了,想抓我们就抓吧!” “是啊,既然要抓就明着来呀,还跟我们对什么话呀…” “看来,这年头没有清官,都是穿一条 ![]() 林荫不能再沉默了。他站起⾝,上前想分开赵二两和于海荣,不想,赵二两抡过来的大巴掌“啪”地打在他的鼻子上,顿时有股热乎乎的东西淌出来。 这下可好,屋子里一下静了,赵二两先发了懵,手张在那里收不回去了:“这…我…”不知说啥才好,其他代表也傻了。不管咋说,安公局长的名号还是有威慑力的,把安公局长打得见⾎,那还了得? 于海荣这回可抓住理了,大叫起来:“好哇,你们反了,连安公局长都敢打…林荫,你还等什么,赶快调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可是,林荫没有动,任凭鼻⾎往下淌。一旁的顾副长市也慌了,一边指责赵二两,一边找纸给林荫擦鼻⾎,好不容易才把⾎止住。 这一巴掌打得屋里气氛一下变了,双方再不争吵。赵二两也没了脾气,乍撒着两只大手不知咋办才好。刘大脚片更是着急,埋怨一通赵二两后,对林荫说:“这是咋说的,这都怪俺们,都怪俺们,您别生气…二两,还不快给林局长陪不是,快点,快点…” 赵二两愣了片刻,在刘大脚片的催促下,忽然把双手合到一起往前一伸,对林荫道:“行了,我错了,我认罚,快,带手铐吧,该抓抓,该判判,我啥话没有。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的你,和他们没关,抓吧!” 看着赵二两伸过来的双手,林荫脑海迅速旋转片刻,忽然“啪”地把他的手打下去,大声说:“你⼲什么?你犯啥罪了抓你,不就是失手打了我一下吗?我安公局长是抓犯罪分子的,你们是安公机关的依靠对象,服务对象,我抓你⼲什么,你想让我犯错误啊!”林荫的态度出人意料,代表们似信非信。赵二两哼声鼻子说:“别来这一套了,要抓就马上抓,欠着恐怕将来连本带利一起还,让人心里没底儿…俺们是依靠对象,服务对象?别逗俺了,你要真为俺服务在这儿⼲啥?还不是看谁不顺眼抓起来…来,还是抓吧!” 林荫看着眼前这个倔強的汉子,再看看另四名代表,苦笑一声:“怎么说你们才信哪?我为什么要抓你们,不就是打我一耳光吗?这犯了哪一条?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也可以说是 ![]() 刘大脚片一见急忙借梯下楼:“对,大伙都坐下,都坐下。”对林荫:“林局长,对不起您了,二两脾气不好,俺替他向您赔罪,您也坐下。大伙都坐下,有话好好说,谁也不许再站起来,不许再喊叫!” 就这样,对话进⼊正常气氛。由于林荫鼻⾎的缘故,代表们不象一开始那么 ![]() ![]() ![]() ![]() 气氛更加和缓。正要达成协议时,许副记书走了进来,⾝边还有一个人,五十出头的年纪,朴实文弱,一副机关⼲部模样,神情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沮丧之⾊。 许副记书介绍说:“大家都认识吧, ![]() 几位代表看到王立明,一下愣住了。刘大脚片急忙上前:“王主席,你咋来了…”对许副记书:“这事和王主席没关,你们把他找来⼲啥呀?” 王立民有点凄惨地笑了一声:“大脚,你别说了,刚才万记书和许副记书都找我谈过了,我已经承认和你们这事有关。谁让我是工会主席了,谁让你们向我反映问题了,谁让我同情你们了。我现在才知道,我这工会主席应该⼲啥,我应该劝你们忍受,要你们捐多少钱,就捐多少钱,不应该要你们反抗…对了,还应该告诉你们,我市形势一派大好,莺歌燕舞,那我就是合格的工会主席了…” “立民同志,”许副记书在旁打断王立民的话说:“别说情绪话了,刚才怎么谈的了…” “许记书,”王志明看了许副记书一眼说:“让我说完最后一句心里话,然后再执行命令行吧…我现在就当着市委、市府政 导领的面,当着你们这些受苦受累受欺庒的弟兄们面最后说一句:我的心告诉我,我多年所受的 ![]() ![]() ![]()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几位导领又回到屋子。只见几位代表神情都很 ![]() 几位代表和王立民沉默着向外走去。只有刘大脚片和赵二两特意和林荫握握手。赵二两说:“对不起了林局长,你要是觉得挨我一耳光屈得慌,可以随时来抓我。我到啥时都认!”刘大脚片则叹口气说:“林局长,可惜你官儿太小了!” 代表们出去不一会儿,大楼外面围簇着的人 ![]()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想不到,这场轰动一时的群体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对话的结果是,仅免除了收费人员多收那部分,其它捐资并没有减少,只是把时间往后推了罢了。顾副长市、林荫和信访办主任及于海荣对这个结果都很満意,只有万记书说:“便宜了他们,你们态度太软,否则 ![]() 因为打人的后果并不严重,形成的只是轻微伤,只能做治安处罚。出租车司机们也不再因此闹事。 5 事件结束后,市委、市府政 导领召有关部门人员进行了总结。经验无非是导领态度坚决,措施得力,有利有节之类,而教训中有重要一条是批评安公局的。一是说在这起群体 ![]() ![]() ![]() 好在不久毗邻的一个县也发生了类似的群体事件,由于当地 ![]() ![]() 万记书永远都是正确的。地区纪检委和政法联合调查组已经离开清⽔。一是再没什么可调查的了。二是清⽔发生的事件也使他们意识到与自己有关。⽑主任对何大来说:“咱们再调查下去,可真的影响清⽔稳定了。撤吧!”何大来只好就坡下驴。 调查组回地区后,却迟迟不见结果。后来听说,纪检委向地委汇报的是:林荫确有些过格的言论,可都是在特定情况下特指某一事情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事业心很強,用行动证明了对 ![]() ![]() ![]() ![]() ![]() 地委记书何大宾同意杨副记书的意见,但指出对林荫要严格要求,调查组发现的缺点和不⾜要提醒他注意。 表面上看,危机已经过去,可林荫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方面,自己的本 ![]() “大哥,这是咋整的呀,不是说姓林的呆不了几天了吗?怎么反而脚跟儿更稳了!” “是啊,何大赖子竟他妈的吹牛,说何记书听他的,听个庇呀…” “可不是,要照这么拖下去,咱们的路可越来越难走了…妈的,咱们可是到现在还没跟刘大脚片和赵二两算帐呢,依着我,刘大脚片早变成瘸脚,赵二两让他改喝药了,可现在不敢动手啊,大哥,你还得想想办法啊…”听着抱怨,大军子心里一股股火往上窜。可他知道,这时候必须鼓舞士气,否则就会自 ![]() 手下们散去,大军子打开机手:“⼲爹,是我,咋整的呀,你调查一通,就这个结果呀,弟兄们都指望你呢,让我咋替你解释呀…” 大军子气哼哼地打完这个电话,又按了另外一个号码:“万叔,何大赖子这小子咋回事,我问他话,他支支唔唔半天,也没听清咋回事,是不是这里边有什么名堂…” 电话那头的声音:“这事我了解了,何大来是何记书堂兄不假,可何记书是个讲原则的人,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据说,还在这事上批评他,让他注意点影响。现在看,不能完全指着他了…” 第二天,大军子驾着自己的奔驰去了省城。林荫对此虽然不知情,但是他已经认识到,目前只是缓解了危机。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两条路选择。一条是保护好自己。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那就是别再惹大军子一伙,随他们去,或者明打暗保。如果这样做了,非但自己安公局长的位置能够保住,甚至还有可能会提拔重用,也能受到万记书的表扬。另外一条路正好相反,继续和他们斗。如果这样,恐怕自己当安公局长的⽇子屈指可数了。 怎么办? 别无选择。尽管林荫什么都明⽩,可他还是选择了后一条道路。他觉得,要是走前一条路,那还不如不当这安公局长。不管自己能⼲多长时间,只要在任一天,就要依法严格履行使命,就要和这些恶势力斗争,绝不妥协,绝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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