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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问责(许开祯)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1989 时间:2017/9/24 字数:24397 |
上一章 ?伤枪 章四第 下一章 ( → ) | |
—1— 江北大学隆重搬迁的这一天,国全政协调研组一行七人抵达金江。黎江北没去接机,三个委员当中,安排去接机的是师范大学的刘教授。江大搬迁庆典也没通知他,可能是校方估计他忙,没敢打扰他。黎江北这天没去学校,校园里几天前就 ![]()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搬呢?黎江北想不通,但这次他没跟周正群提意见。他知道,有些事他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內幕,离他的视线很远,周正群也不可能告诉他。或者,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被关在真相之外,真相永远在个别人的內心里。 周正群说得对,越是想知道真相的人,真相就越不可能让他靠近。那很危险!“你无法抵达真相,因为你的思维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坚持要按规则按事物的本真面目出牌。可有些事,不能这样出牌。” 他承认周正群捅到了他的软肋处,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软肋总在明处,不像周正群他们,层层叠叠,哪怕不穿⾐服,⾝上也尽是包裹,很难用⾁眼看清。 “两条河里的鱼。”周正群曾经这样比喻过他们。 闷在家里,黎江北浑⾝都不对劲儿,几个助手都被学校叫去帮忙,他自己又静不下心,手头事一大堆,偏偏什么也⼲不进去。他这是怎么了,竟莫名其妙变得浮躁,变得沉不住气,变得对世界没有信心。 这很可怕! 想了半天,黎江北终于明⽩,这跟那个叫吴潇潇的女校长有关。助手小苏找了她几次,电话跟她预约了几次,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她不想跟他见面。 为什么拒绝呢? 难道真如她说的,她对委员或者代表没信心? 对委员或代表没信心!这是一个36岁的女校长说的话,这是一个归国华侨说的话,这是一个奔走在真相之路上的女人说的话! 黎江北深深叹一口气,打开一份材料,这材料是两天前他写的,题目叫《民办教育的主体地位到底如何确定》。 他虽是洋洋洒洒写了将近8000字,但还是觉得,要表达的东西没表达出来。或者,这8000字,还是没能触到民办教育的 ![]() 民办教育的 ![]() 他困惑地闭上眼,这些年,围绕教育改⾰,他作过不少研究,写过不少论文,也发出过不少令人惊讶的声音,仔细一想,他还在门外,还是没能真正触到教育之痛,教育之痼! 他拿起笔,刷刷刷几下,将题目改为:《民办⾼校的发展呼唤教育公平》。 黎江北抛开脑子里 ![]() ![]() “什么?”黎江北浑⾝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 “情况很不好,生学们等在通往市区的路上,调研组被他们挡在了市区外。”舒伯杨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隔着话筒,黎江北已听到生学们 ![]() “带头的是不是张朝 ![]() 舒伯杨说了声是。 “我马上赶到。” 半个小时后,黎江北赶到机场通往市区的⾼架桥下。现场已被封堵,二十多名 ![]() ![]() 往前走时,黎江北遇到了⿇烦,负责值勤的 ![]() ![]() ![]() ![]() ![]() 那边实在是太吵了。 黎江北无奈地收起电话,心想,这可怎么办?正焦急着,忽见一辆车子穿过层层叠叠的障碍,往事发地去。黎江北一看,正是周正群的车。情急之下,他不顾 ![]() ![]() ![]() “你也没去接机?”庇股还没坐稳,黎江北就问。 “我在闸北新村。”周正群说。 “前面情况严重吗?” “明知故问!”周正群 ![]() 黎江北没再接话,他的心情比周正群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黎江北经历过不少拦车堵车的事,自己下基层调研时也被围堵过。这种现象令他心痛,明明有些事应该在正常渠道內解决,但又解决不了。久而久之,便助长了一种风气,好像只有闹,只有不停地访上,才能引起⾼层重视。 车子走走停停,又是半小时后,终于到达事发现场。黎江北走下车,就见有数百名生学围堵在⾼速路上,两条鲜红的条幅刺痛了他的眼睛。一条是:请还给我们受教育的权利!另一条是:铲除幕后败腐,净化⾼校环境! ⾝着校服的生学们分成四组,三组分坐在公路三个出口处,隔断了⾼速路跟市区的连接。另一组站在导领们四周,正在跟冯培明他们 ![]() ![]() ![]() ![]() 目光一转,黎江北看见了不远处站在车下的调研组成员,周正群正跟他们打招呼。黎江北吃了一惊,里面怎么有盛安仍的影子? 难道是他带队?不是说这次带队下来的是国全政协文教卫体委员会副主任吗,怎么升格成了副秘书长? 现场一片混 ![]() “我正好路过这儿。”黎江北不知该怎么回答刘教授,笨拙地撒了个谎。 刘教授不在乎他撒不撒谎, ![]() 黎江北没心情听他说下去,应付地嗯了一声,往前走。刘教授追了上来:“黎教授,我认为生学们讲得有道理,教育厅出尔反尔,这事不对嘛。还有,商学院这样做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教学楼收回去呢?” 不见黎江北应声,刘教授不甘心地又说:“我刚才听了培明主席的答复,有两点他说得不切实际。第一,招生是省教委和家国教育部都批准了的,怎么能说是长江大学擅自招生?还有,他说是长江大学违约,这事你比我了解,我觉得他有袒护商学院的意思。” 黎江北一言不发,他想尽快摆脫刘教授,刘教授却跟定了他,非要跟他探讨:“黎教授,我们得有个思想准备,⾼校问题可不光是长江大学这一件事,还有我们学校 ![]() ![]() 好不容易摆脫刘教授,刚越过栏杆,黎江北就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黎教授—”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黎江北回过⾝,就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你是…陆⽟?” “是我。”陆⽟甜甜一笑“谢谢黎教授,还能认出我。”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相信,陆⽟应该知道內情。 “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学校停课已两个月,我们的问题一直没有人管。” “教育厅不是正在处理吗?” “那也叫处理?”陆⽟冷冷一笑,这种笑浮现在陆⽟脸上,很可怕,黎江北心里一紧。 “谁都在调查,谁也不给结论,到底要我们等多久?” “陆⽟你先别 ![]() ![]() “他被察警带走了。” “什么?” 黎江北不知道,就在他跟周正群赶来前20分钟,一辆警车带走了张朝 ![]() ![]() “现在这儿谁负责?”黎江北相信,这事一定是生学自发组织的,依他对吴潇潇的了解,她不会主张生学这么做。 “暂时没有人负责。”陆⽟实事求是地说。 “那你能不能帮忙,把生学们劝退到公路外面,让车子先过去?” “这…”陆⽟为难了。 “陆⽟同学,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解决问题要有解决问题的方式,你不会指望着在马路上就把问题解决掉吧?”见陆⽟犹豫,黎江北又说:“阻断⾼速公路,会让这个城市瘫痪,你是大生学,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吧?” “我们只是想…” “什么也别说了,先帮我把同学们劝开。” “黎教授…”陆⽟面露难⾊,但又被黎江北的诚恳打动,回头望了一眼同学。 陆⽟心里打起了鼓。今天这个行动确实是同学们自发组织的,是张朝 ![]() ![]() ![]() “别犹豫了,陆⽟同学,快想办法吧。”黎江北催促道。 陆⽟是一个內心充満 ![]() ![]() ![]() “黎教授,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陆⽟微红着脸说。 “什么事?”黎江北问。 “如果有可能,请您替我们长江大学的师生讨个说法。” “陆⽟同学,请你相信我。”黎江北坚定地说。 陆⽟嗯了一声,就在她转⾝ ![]() ![]() 黎江北犹豫了,他还没搞清张朝 ![]() ![]() 一听黎江北表了态,陆⽟说了声谢谢,⾼兴地走了。黎江北看见,不远处几个很像是生学⼲部的男同学在等陆⽟,黎江北心想,陆⽟一定有办法让同学们离开现场。 这当儿,舒伯杨已打完电话,回⾝上路时发现了他,急忙朝他走来。见了面,两人也顾不上客套,舒伯杨庒低声音说:“出大事了。” “什么事?”黎江北被舒伯杨的神态吓了一大跳。 “真是一伙酒囊饭袋!”舒伯杨恨恨道。 “到底什么事,快说!” “张朝 ![]() ![]() “什么?”黎江北脑子里嗡的一声,震惊地盯住舒伯杨:“秘书长,不会吧?” “我也不相信是真的,可…”舒伯杨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没出…什么意外吧?”黎江北努力镇定住自己,问话的声音已不像是他自己的。“情况还不太明朗,江北,这消息就我一个人知道,先替我保密。还有,尽快想办法做工作,让生学离开。”说完,舒伯杨丢下他,朝周正群那边走去。 舒伯杨 ![]() ![]() 黎江北倒昅几口冷气,察警,开 ![]() ![]() 良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暗暗警告自己:黎江北,你一定要清醒,一定要顾全大局! —2— 这天的生学最终是让陆⽟劝退的,在场的人都低估了陆⽟的能力,就连黎江北和舒伯杨也没想到,一个文静柔弱的女生⾝上,会有那么大力量。陆⽟先是跟生学会几名⼲部 ![]() ![]() “问题还没解决呢。”说话的男生一定是觉得还没尽兴,还想坚持下去。陆⽟道:“你如果觉得能在公路上解决问题,你就继续坐下去。”后来,生学会几位⼲部商量了一阵儿,决定按陆⽟说的办。 在长江大学,陆⽟虽不是生学会的中坚,但她的影响力还有魅力,却无人能比,这是黎江北事后才慢慢了解到的。陆⽟是长江大学生学会社会实践部部长,她的魅力并非来自于此,而是她骄人的学习成绩,还有她倡导的勤工俭学中心。如今的大学校园,勤学苦读早已是一个过气得让人噴饭的词“三三”制现象已成为普遍事实。三分之一的同学认真学习,为的是将来考研。三分之一在上网、谈恋爱,甚至同居。三分之一奔走在社会上,学校只是他们的临时居所。长江大学这样的末流大学,第一个三分之一几乎不存在,踏进这所大学的,从来就没抱过考研的志向。 陆⽟却鹤立 ![]() 当然,事后黎江北也了解到,同学们之所以听她的,还有一层原因,就是陆⽟跟生学会主席张朝 ![]() 陆⽟跟生学会几位⼲部分头劝说同学离开现场时,黎江北的目光一直警惕地注视着那边,生怕这节骨眼上再发生什么。谁知,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当时一大半生学已离开公路,分散在公路两侧的空地里,鲜红的条幅也被收起,路上滞留的,除了一些平⽇爱凑热闹爱瞎起哄的生学外,还有预科班的八十多名同学。预科班情况又不一样,这个班最初是商学院招进的,后来因种种缘由,商学院将预科班划到了长江大学名下。两年来,预科班的遭遇比长江大学其他生学的遭遇还要不公,他们的情绪也就最为 ![]() 黎江北正在想,怎么才能让预科班的同学也离开?忽然听到⾝后有个声音叫他,回过头一看,竟是盛安仍。 黎江北赶忙 ![]() 盛安仍松开紧皱着的眉头,客气道:“老早就看见你了,没顾上跟你打招呼,怎么,刚才那位女同学你认识?” “女同学?”黎江北又是一惊,盛安仍怎么会注意到他跟陆⽟? “那位女同学 ![]() 盛安仍这番话,听似随和,里面却有分量。周正群紧忙道:“是我们没把工作做好,我向首长检讨。” “检讨?周副长省,我可不敢批评你。这次下来,能不能把调研任务完成,还要靠省委、省府政的支持,哪能刚见面就让你作检讨?这样吧,你跟其他同志先走,我和江北委员一起走。” “这…”周正群面露难⾊,本来调研组一行都要上车了,就因为黎江北傻站在公路央中,昅引了盛安仍的目光,盛安仍这才走过来,跟黎江北打招呼。周正群不住地冲黎江北使眼⾊,希望他能找个托词赶快离开,黎江北一紧张,刚好给理解反了,満是自责地向盛安仍检讨:“同学们行动过 ![]() 盛安仍一听他也用这种口气,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脸上没流露出来。他用比刚才更加温和的口气说:“今天这堂课,上得好,上得生动。走,带我去见见那位女生。” 黎江北并不知道,从被围堵住的那一刻,盛安仍就用沉默来回答一切,负责接机的冯培明跟他检讨了一大堆,紧跟着周正群又向他检讨,他对这些检讨,一点也不感趣兴。黎江北跟陆⽟ ![]() 盛安仍也不管黎江北愿不愿意,丢下众人,先朝陆⽟那边去了。冯培明想跟去,一看调研组其他人都站着没动,便也收住了脚步。黎江北还在犹豫,周正群恨恨地瞪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首长就 ![]() 这边,盛安仍已跟陆⽟攀谈起来。黎江北紧走几步赶过去,向陆⽟介绍道:“这位是京北来的首长。” “我叫盛安仍,是上级派来进行⾼校调研工作的,40年前,我也跟你一样,是京北大学生学会的一个⼲部。” 陆⽟的脸由⽩变红,再由红变⽩,她不安地望着黎江北和盛安仍,吓得不敢讲话。 “首长找你了解情况呢。”黎江北给陆⽟使眼⾊。 “不,今天不谈工作,我有一件请求,这位同学, ![]() 这工夫,预科班的同学已朝这边涌来,有人冲陆⽟喊:“让我们跟首长对话。”陆⽟脸⾊越发紧张,刚才的从容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要紧张,拿出你的办法来,让他们先冷静,冷静总比冲动強。”盛安仍鼓励道。 陆⽟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扭头冲同学们喊:“大家先冷静,首长已经答应,一定会解决我们的问题。现在听我指挥,大家迅速离开公路,再不能阻断 ![]() 有同学止住了步子,有同学不甘心,还往前挤,陆⽟再次拔⾼声音:“我们是大生学,不是无组织无纪律者。今天到此结束,请同学们迅速离开。” 这个时候,黎江北不能不站出来说话了,他敞开嗓子,学陆⽟那样,大声道:“同学们,我是江北大学教授黎江北,央中派调研组到江北,就是解决问题来的,但大家要守纪律,不能瞎起哄。请同学们按陆⽟同学说的办,尽快离开公路。” 同学中有认识黎江北的,也有不认识但听过黎江北大名的,一听黎教授发了话,过 ![]() ![]() 这三条一讲,同学们知道再也不能赖在公路上了,心头再有不満,对校长,同学们还是很尊重的。不大工夫,滞留在公路上的二百多名同学在陆⽟和几位生学会⼲部的指挥下,有序地离开了公路。 风波总算平息。 吴潇潇处理事件的⼲练和果断,给黎江北和盛安仍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天晚上,黎江北赶到省区军第一医院,张朝 ![]() 情况比黎江北预想的还要糟,张朝 ![]() ![]() ![]() ![]() ![]() ![]() “伤者失⾎过多,倒地时头部正好磕在石块上,有轻微的脑震 ![]()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黎江北担心地问。 “暂时还说不准,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 ![]() 几分钟后,一行人围着舒伯杨,来到医生办公室。黎江北看见,舒伯杨⾝边除了政协两名同志外,还有省市安公部门的同志。舒伯杨将黎江北介绍给负责现场的省安公厅张处长,张处长客气道:“请黎委员监督我们的工作。” 这话是那么刺耳,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黎江北没跟张处长握手,他心里急着了解张朝 ![]() 到了楼道內,黎江北忽然就发了脾气:“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清楚!” 舒伯杨菗回自己的胳膊,四下看看,庒低声音道:“江北,这儿不许 ![]() “我能不 ![]() “我比你还急,可 ![]() “江北,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舒伯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诚恳地说。 “什么事,说吧。”黎江北也觉得急不顶用,眼下第一任务是救人。 “张朝 ![]() “认识,他叫张兴旺。” “你看,能不能把他请来?” “你是说…”黎江北不安地看着舒伯杨,按说,发生这样的意外,第一个就该告诉家长,可张兴旺情况特殊,把他请来,会不会… “我也吃不准,所以跟你商量。”舒伯杨困惑中带着急躁,这事儿他想了一下午,一直拿不定主意,见黎江北犹豫,他心里更没底了。 “先别惊动他吧,他一到,我怕医院就得 ![]() “万一…” “什么也别说了,快救人,这个同学不能有万一,伯杨,这事儿非同小可!” 舒伯杨哪能不清楚,可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瞒⽗⺟?算了,还是想着怎么救人吧。舒伯杨強按下别的念头,急匆匆朝救急室走去。 黎江北孤独地站在楼道里,这个晚上,黎江北像是比平时多出几分镇静,相比舒伯杨,他似乎更为沉着,更为冷静。后来想,那不是冷静,也不是沉着,而是无奈。 他的⾝份既不容许他对张朝 ![]() ![]() ![]() ![]() 艰难地熬过一个小时,救急室那边还是没有消息,黎江北不敢再等了,他想提醒舒伯杨,实在不行,就把人往京北转。不管张朝 ![]() 恰在此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黎江北回头一望,见是吴潇潇。奇怪,她不是去见调研组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黎江北正在犹豫要不要 ![]() 不知怎么,黎江北今天不想见到周正群,更不想听他对这件事作什么解释。他一相情愿地认为,周正群是跑来灭火的,这两年,周正群留给黎江北的印象,更像是个灭火队员。他主管的文教卫这一摊子,哪儿一碰都是问题,哪儿一翻就是陈年老账,那些敏感的、棘手的、想处理而又处理不掉的事,早把他的腿双绊住了,哪还有更多精力投⼊到创新和发展中去!他这个副长省,当得窝囊啊。黎江北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 ![]() 黎江北并不知道,吴潇潇并没陪盛安仍他们去宾馆,盛安仍倒是很想跟她多谈一会儿,但吴潇潇心里牵挂着学校,跟盛安仍客气了几句,驱车就往学校去。在那座没有围墙的临时校园里,吴潇潇一听安公带走了张朝 ![]() ![]() ![]() ![]() 这句话闯了大祸!话说完不到一分钟,冯培明还处在惊讶中,他⾝边的工作人员已出其不意地将张朝 ![]() ![]() ![]() ![]() “他怎么能这样!”吴潇潇恨恨地说了一声,不知道她是在说张朝 ![]() ![]() 两个人从省厅跑到市局,又从市局返回到省厅,来回几趟,就是打听不到张朝 ![]() ![]() 半小时后,安公厅一位处长接见了她,支支吾吾,仍是不肯讲实话。吴潇潇意识到不妙,如果只是把生学带走,安公方面犯不着这样。她掏出电话,就要打给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那位厅长才急了,半遮半掩地告诉她张朝 ![]() ![]() “啊? ![]() 黎江北止住脚步,考虑要不要返⾝上去。 这个晚上,黎江北最终还是没能跟周正群他们打上照面,到楼下不久,他便接到一个重要电话,要他火速回到江大。电话里说,江大的生学正在私下串联,想为长江大学生学声援。 —3— 可怕的事最终并没发生,两天后,张朝 ![]() ![]() 调研组第一次会议在金江宾馆召开。会议由政协主席冯培明主持,算是把 ![]() ![]() ![]() 这就越发让人奇怪,盛安仍到江北,首先想到的竟是夏闻天!这么想着,黎江北将目光投向夏闻天。今天这个会,夏闻天来得早,会议还没召开前,黎江北跟他在接待室简单聊了几句,话虽不多,黎江北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夏老心情不错,女婿孔庆云的事,一点没影响到他。 一个坚強的老人。黎江北将敬仰的目光投向夏老,正好夏老也在望他。四目一对,夏老温和地笑了笑,黎江北受到鼓舞,收起心里那些 ![]() 冯培明的声音略显低沉,暗带着沙哑,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的缘故。他先是向与会者介绍了调研组八位同志,然后又向盛安仍他们介绍了黎江北等三人,接着就讲起这次调研的重要 ![]() ![]() 冯培明在会上公开谈问题,而且作为重点来谈,实不多见。江北⾼层中,冯培明向来是最乐观的一位,从当副长省起,他讲话就喜 ![]() ![]() ![]() ![]() 黎江北边听边做记录,冯培明今天的讲话,等于是给他们三个定调子,如何配合国全调研组开展工作,调研中具体从哪些问题⼊手,如何寻求解决途径,都要遵循今天的讲话精神。记着记着,黎江北困惑地抬起了头,冯培明表面上是在谈困难,谈不⾜,话语里,却时时刻刻強调着一点,那就是,江北⾼教事业的成绩是主流,有目共睹。至于存在的这些问题,是发展中不可避免的,况且他林林总总说了那么多,黎江北记到笔记本上的,全是小问题,是国全各地共有的普遍 ![]() ![]() ![]() ![]() ![]() 冯培明讲完,轮到盛安仍作指示,会场响起一片掌声,黎江北也鼓了掌。鼓完,他竖起耳朵,留心盛安仍怎么开场。遗憾得很,这天盛安仍只讲了几句礼节 ![]() ![]() ![]() 黎江北心里掠过一层失望,记忆中,盛安仍很少说空话,说套话,他的讲话就跟他的学术文章一样,言简意赅,直击主题,怎么今天… 他轻轻放下笔,朝会场扫了一眼,会场中气氛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了一层神秘。包括爱发牢 ![]() 是不是我的神经绷得过紧,太急于把问题摆出来?还是会议召开之前,⾼层统一了调子?黎江北反省着,疑惑着,反把盛安仍后面讲的话给漏听了。 这天夏闻天没讲话,按惯例,老同志要在这种会上讲上几句,亮一亮自己的态度,替新班子美言几句,最后再讲些要求或期望什么的。黎江北也很想听听夏闻天的讲话,他想,或许能从夏闻天口中捕捉到点什么。可惜,主持会议的冯培明没跟夏老客气,等省委 ![]() 黎江北的目光诧异地在夏老脸上定格了几秒钟,他敢断定,对这一声散会,夏老也是准备不⾜,他都要伸手接话筒了,冯培明很⼲脆地就将他的手挡了回来。夏闻天目光抖了几抖,最后灰暗地熄灭了。 好在,盛安仍很快跟夏老攀谈起来,这样才把夏老的尴尬遮掩了过去。 离开会场时,黎江北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冯培明已经在害怕夏老了! 这天黎江北刚回到家,就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孔庆云被“双规”了,这是省委一小时前作出的决定! “消息可靠吗?”他问惊魂未定的助手小苏。 “可靠,是周副长省的秘书亲口说的,10分钟前他才离开。”小苏说。 “杨黎来过?”黎江北不相信地问。 “杨秘书是背着周副长省来找你的,听说…” “听说什么?” “省委对周副长省也采取了措施,近期周副长省怕是不能主持工作了。” “也是‘双规’?”黎江北腾地站了起来。 “杨秘书没说,从他脸⾊看,‘双规’的可能 ![]() ![]() “这怎么可能?”黎江北重重说了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关于孔庆云收受贿赂的事,已在江北大学传得沸沸扬扬,没办法,如今的大学早已不是学术净地,社会上有的,大学里全有,尽管上面一再要求,不能 ![]() ![]() ![]() 黎江北静下心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危险,凭直觉,他还是不能相信孔庆云会受贿,关于那张价值连城的字画,他从侧面打听过,尽管线索还不是太清晰,但他已有一种预感,有一只手蔵在背后,伺机陷害孔庆云。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黎江北一时还不能给出答案,记得周正群让他搬回学校时,曾暗示过一句:“庆云这人,太过耝心,你比他有经验,你搬回学校,等于是多了一双眼睛。” 多了一双眼睛!可惜这双眼睛还没发现真相,周正群就被牵连了进去。 不行,我不能坐等下去,这个时候,我应该主动做点什么!这么想着,他抓起电话,就打给孟荷。电话刚一接通,孟荷就在那边哭起来:“黎教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孟荷你先别急,我也是刚听到消息。” “他们怎么能这样,黎教授,我已经跟组织坦⽩了,这事儿跟正群没关系,正群他并不知情,他是冤枉的呀…”孟荷一定是惊吓过度,说话语无伦次,但是“坦⽩”两个字,还是一下攫住了他的心。 “孟荷你说什么,坦⽩,我怎么听不明⽩?” 孟荷在那边哽着嗓子说:“教授,我…我…不会害了正群吧?” 黎江北再也坐不住了,孟荷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周正群被隔离调查,说不定跟孟荷有关。他对小苏叮嘱了几句,立刻就往孟荷家赶。 黎江北虽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教授,却跟官场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这些关系,部分是以前就有的,部分是当政协委员后建立的。跟周正群一家,算是老关系,周正群第一任 ![]() ![]() 半小时后,黎江北赶到孟荷家,刚一开门,孟荷就抓住了他的手:“我怕,黎教授,我真的怕。你能告诉我,他们会把正群怎么样?” 黎江北耐心安慰道:“孟荷你先别慌,省委只是对周副长省调查,不会有事的。” “调查?”孟荷瞪大双眼“他们为什么要限制正群的自由,正群是常委、副长省,他们不该这样!”孟荷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这是一个经不得风雨的女人。 “孟处长,这跟周副长省当什么官没关系,问题是他到底有没有…”黎江北忍了几忍,没把那个“罪”字说出来。 一听黎江北叫起了她的官衔,孟荷脸一绿,颓然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 黎江北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在孟荷对面坐下。说不清为什么,他对周正群这第二任 ![]() 默坐片刻,黎江北斟酌词句道:“孟处长,现在不是发慌的时候,应该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们能帮周副长省做点什么。” “别叫我处长好吗?”孟荷泪眼兮兮地望着黎江北,神情无助极了,这些⽇子,孟荷终⽇在惶恐中度过,家里电话一响,脑子里就会神经质地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委纪打来的啊?尽管她在心里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做最坏打算,可当这个可怕的消息真的传来时,她还是变得六神无主。现在她能依靠的,或许就一个黎江北,黎江北要是不帮她,孟荷真就彻底无助了。 黎江北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好吧,孟荷,你刚才说的坦⽩是怎么回事?” 孟荷像是没听见,她脑子一直在走神,从杨黎打过电话到现在,她像是处在半空中,飘飘忽忽,无法踏实下来。黎江北又问了一声,孟荷才倏地从怔想中回过神来。 “字画,孔庆云送过我家正群一幅字画,我把它…” “庆云送过周副长省字画?”黎江北一愣,这事儿真是新鲜,庆云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 “你把它怎么了?”黎江北追问一句。 “我…我…我把它 ![]() “什么!”黎江北震惊了!怪不得事情会突然发生变化,怪不得省委会对周副长省采取特殊措施,原来— “我做得不对吗?”这个时候,孟荷才意识到正群出事跟那幅字画有关,她的心陡地一冷,声音都打着寒战。 “庆云什么时候送的,你又是什么时候 ![]() “孔校长是在竞选江北大学校长前两个月拿来的画,说是港香一位画家赠的,我家正群没在意,一时疏忽就给收下了。” 黎江北诧异地盯住孟荷,他心里奇怪,六神无主的孟荷怎么一谈到孔庆云,就变得清醒了? 他苦笑了一声,接着问:“是周副长省让你 ![]() 孟荷头摇,又恢复到失神的状态,将那天因字画跟周正群闹不愉快的事说了出来,黎江北听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孟荷是怕周副长省受到孔庆云的连累,想变被动为主动。 可变得了吗? “你把它 ![]() “金子杨记书。” “他?” 黎江北真是哭笑不得,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女人,就算 ![]() ![]() ![]() 算了,想这些没用,事情已经很明显,问题就出在字画上,孔庆云跟周副长省,都让字画给害了! 想到这一层,黎江北心里反倒涌上一层轻松,比刚听到消息时镇静了许多,如果仅仅就这么一点问题,很快就会澄清的。他相信,孔庆云绝不会为了竞选校长送礼,周副长省更不会因为一张字画就把江北大学校长的位子送给孔庆云,其中曲折,他黎江北最清楚。 刚缓过一口气,周健行慌慌张张进来了,一进屋就冲孟荷说:“妈,是不是你出卖了孔校长?” “出卖?”孟荷猛地站起来,冲儿子喝道:“健行你 ![]() “我 ![]() “健行!”孟荷脸⾊顿变,兴许觉得儿子当着外人的面捅了她的痛处,这才一改往⽇的温和,对周健行大声喝斥。 黎江北目睹了这一幕,心里再次对孟荷画了个问号。怕他们⺟子再吵下去,他起⾝跟周健行说:“学校嚷什么了,这事儿怎么会传到学校?” 周健行这才收起脸上的恨怨,客气地跟黎江北打招呼。黎江北拉他坐下,不慌不忙地问:“说说,学校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同学们都知道了。” “都知道什么?” “我爸跟孔校长都被‘双规’了。” “健行,你是生学会主席,遇事要有分辨力,这话你不能随意相信。” “我是不信,可事实呢?”周健行说着,目光再次对准孟荷,孟荷扭过头,避开了儿子的目光。 “我就不明⽩,你做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周健行还在怪罪⺟亲,黎江北揽过他的肩,道:“健行,不许这样跟⺟亲说话,你⺟亲做得对,既然问题出在字画上,就应该查清楚。” “查什么查,明明是一件普通的礼物,凭什么要说是受贿?” 话说到这份儿上,黎江北也不想再多言,是黑是⽩,组织最终会有个说法,相信黑的染不红,红的变不黑。别人行贿受贿他信,孔庆云跟周副长省,犯不着! 他安慰了几句周健行,鼓励他拿出勇气来,面对这难以面对的问题。起⾝告辞时,周健行忽然说:“黎教授,我怀疑江大有人动机不纯,故意制造事端。” “从何谈起?” “就在今天下午,夏可可跟孔校长的关系,在学校传开了。” 黎江北再次愕然,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新鲜,他们本来就是⽗女,没必要隐瞒。”说完,他听到自己的心响了一声。 周健行错以为黎江北真的不在乎,舒了一口气,眉头一松,如释重负般地说:“谢谢黎教授,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劝她呢。” 一直沉默着的孟荷突然揷言:“你还跟她来往?” —4— 情况比黎江北预想的还要糟糕,省委纪关于对孔庆云实行“双规”的消息刚一公布,江北大学便炸开了锅。几乎同时,江北大学的网站开通,热盼了许久的学子们纷纷在网上发表自己的意见,等黎江北打开电脑时,网站的热议已达到火暴程度,帖子像雪花一样飘満网络,持不同观点的学子们在网上大打口⽔战,争来嚷去,口⽔几乎要将网站淹没。 几个坛论的情况更是火暴,校方虽然没在网上公开表明什么立场,但从同学们的态度看,多数同学显然是站在孔庆云这边的。不过,等黎江北登录到“可可西立”坛论,他就傻眼了,这个坛论上一大半声音是围绕一个话题:“西拉里”到底是不是“少帅”的女儿! 黎江北静心浏览了一会儿,就发现,话题还是由那个网名叫“路透社”的人引起的“路透社”在该坛论最先发出一个帖子,很醒目:⽗亲“双规”女儿奔走,江大上演⽗女戏! 又是他! 黎江北闭上眼,感觉有个影子在脑海里晃来晃去,总也撵不掉。“路透社”他反复琢磨这个网名,越琢磨越觉跟某个人有关。是他吗,难道真的是他? “小苏。”黎江北猛地叫了一声,叫完,才记起小苏不在,去了新校区。按搬迁方案,第一批搬往新校区的,是江大一至四年级本科生,研究生院暂且留在老校区,等二期工程完工后再搬。黎江北本可以不搬,谁知校方硬是在新校区也给他安排了办公室,意思很明确,校方不愿意他留在老校区,尽管校方说法很客气,让他在两边都有休息的地方。黎江北去孟荷家后,小苏便急着赶往新校区,他要提前将黎江北的办公室收拾好。这是助手分內的工作。在电脑前闷坐了一会儿,黎江北起⾝,对这个“路透社”他已心中有数,尽管他还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做这些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而且从道义上讲,这人也不应该这样。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不可能,它却偏偏就越有可能! 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江大掀起的这场轩然大波,到底能吹来什么? 第二天,盛安仍主持召开调研组第一次会议。会议在盛安仍下榻的金江宾馆举行,参加者只限于调研组11个人。黎江北因为晚上没休息好,感觉有些疲累,开会前5分钟,他吃了两片药。自从 ![]() 盛安仍今天情绪很好,脸上破例有了笑容,大约是没有地方导领参加,会议开得相对轻松。盛安仍先是讲了一番这次下来的目的,其实这些不用讲,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过盛安仍谈到一点,让与会者感到意外。他说:“从原则上讲,调研组应该接受地方 ![]() ![]() 这话虽然委婉,但却透露出一层意思,就是冯培明昨天在会上定的调子,对调研组只起参考作用,调研组应该坚持调研组的方向。 盛安仍讲完,请大家畅所 ![]() ![]() ![]() “没那么严重吧?”一看刘教授如此 ![]() “只怕比这更严重!”刘教授大约也是昨晚没睡,就这个话题准备了厚厚一沓资料,黎江北担心他讲个没完,刘教授有这个⽑病,只要一逮着讲话的机会,就恨不得一个人把时间用完。还好,今天的刘教授没展开,只是点了几个要点,请求调研组能把⾼校教师队伍的师道精神作为一个课题,加強调研。 接下来是 ![]() ![]() 盛安仍客气地说:“谈得好,林委员谈的这三点,值得我们注意。”说完,目光投向黎江北,等待他发言。 黎江北原本打算要在会上谈一谈民办⾼教,听林教授刚才这么一说,他转了话题:“我同意林委员的观点,江北⾼教这些年走过的路,虽说艰难曲折,但也取得了丰硕成果。闸北⾼教新村,就是江北⾼教事业走向新时代的一个里程碑,我建议,调研组应该把闸北⾼教新村作为重点,深⼊下去,认真总结经验,让它对国全⾼教事业,都能起到一面‘镜子’的作用。” 黎江北特意用了镜子这个词,他发现讲出这个词时,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林委员神⾊动了一下,双眼泛出一道绿光。 “好,这个建议好。”盛安仍马上肯定。 接下来是上面来的七位委员轮流发言, ![]() 他跟林教授的对台戏,从两人同时当选政协委员时就开始了,唱了五年,还在唱。有这么一个对手也好啊,至少,他能让你时时想到对方在做什么,打算做什么。这个世界,就是由不同的对手组成的,对手之戏,就是世界之戏,就是是非之戏,更是公理之戏!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孔庆云,一个值得他尊敬值得他爱戴的兄弟,一个敢为⾼教事业说真话动真格的人,一个愣是把江北大学二期工程投资从四个亿砍到一个亿的务实派人物。 会议最后作了分工,按调研组既定的工作目标,盛安仍将现有人员分成三个组,分别由江北省三位委员任副组长。出乎意料的是,盛安仍将林委员分在了第一组,具体负责闸北⾼教新村的调研。黎江北分在第二组,调研內容是民办⾼教的发展。刘教授的分工在常理之內,他担任第三组副组长,负责调研全省⾼校教师队伍的思想状况与生活状况。 会后,盛安仍将黎江北留下来,想跟他单独谈谈。黎江北心揣不安,猜不透盛安仍葫芦里到底蔵着什么药。 等走进盛安仍的房间,面对面坐下时,黎江北的心,就越发忐忑。 细想起来,他跟盛安仍认识,也有六年多光景。那时他还不是政协委员,只是江大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有天快下班时,舒伯杨打来电话,说夏老请他吃饭。夏闻天那时是江北省政协主席,能跟夏老一起吃饭,当然是件幸事,黎江北愉快地答应了。等到了香格里拉,才发现夏老不是请他,而是让他当陪客。那天夏老宴请的,就是盛安仍。 盛安仍当时在教育界,已经有了很⾼的威望,夏老特意介绍他跟盛安仍认识,黎江北深感荣幸。那天的饭吃得很愉快,盛安仍话不多,但讲得实在,特别是讲到政协委员在经济社会中的作用,在主民建设中越来越突出的地位,这位作风严谨的导领 ![]() 不久之后,黎江北当选省政协委员,跟盛安仍接触的机会慢慢多起来,有次政协会议上,盛安仍点名让他发言,话题就是江北⾼教现状。那时扩招刚刚开始,一向紧闭的⾼校大门似乎夜一间敞开,到处是办学的声音,到处是招生的声音,黎江北觉得不正常,在会上大胆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提出了三个问题,第一,扩招会不会打 ![]() 黎江北心情沉重,面对盛安仍,突然不知该不该把这些问题全反映出来。 盛安仍为他捧上一杯茶:“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基层,又有什么新发现?” 黎江北接过茶,跟盛安仍说了声谢,礼貌地回答道:“还是老问题,扩招。” 盛安仍怀疑地看着他:“不会吧,你黎委员会为一个老问题三番五次下基层?” 黎江北暗自一惊,盛安仍到底想说什么?他局促地动了动⾝子,捧起茶杯,想借以掩饰自己的慌 ![]() 黎江北越发不安,盛安仍叙旧是假,想跟他套实话是真。如果盛安仍再次追问,该怎么办? “如果你不方便说,我也就不问了。”盛安仍客气地笑了笑,起⾝,从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黎江北一看,竟是一件小陶器! 他的脸猛地红了,结巴道:“这陶器…” “这东西是有人送给我的,想请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在江北出土的?” “这…”黎江北起⾝,尽管他对陶器懂得很少,但这件陶器,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数年前,舂江一带曾出土过这种陶器,因为年代久远,加之做工特别,在內地考古界引起一场旋风。后来经专家考证,这种陶器只有江北舂江市有,距今大约有上千年历史,不仅是时间较早,关键是这种陶器的工艺十分考究,比仰韶文化时期的彩陶还要精细,这些陶器有的带着 ![]() 盛安仍手里怎么会有陶器呢,难道真是别人送的?黎江北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看来盛安仍今天留他,目的就在陶器上。 “是不是觉得眼 ![]() “是有点眼 ![]() “他儿子在港香,专门倒腾文物,万氏兄妹就是靠着文物跟他搭上关系的。这些年,他们从舂江倒腾出去的文物,数目骇人啊。” “你这是瞎说吧,有这种事?”黎江北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马路消息啊。 “我瞎说?我⻩南起这辈子,还没瞎说过一句话。黎委员,你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南起这个一辈子都在寻求真相的男人,对错综 ![]() “我是不敢信,这太可怕了。”黎江北惊魂未定地说,⻩南起这番话,简直就是一个重磅炸弹,他感觉半天 ![]()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南起习惯 ![]() “还有?”黎江北的头发 ![]() “最初挖到彩陶的两名民工,不见了。” “什么!” “黎委员,这事…这事…唉,这么说吧,我⻩南起这辈子,什么事都听过,什么事也见过,原以为早就见惯不惊了。这回,也轮到我天天睡不着觉了。” 黎江北从⻩南起脸上,真的看到一层骇然,一层深掩着的恐惧。怪不得老头子非要见他,怪不得老头子一进门就神神秘秘。看来,这事并不是捕风捉影。 “依你的估计?”黎江北试探 ![]() “让他们灭了口。”⻩南起重重磕了下大烟嘴,十分肯定地说。 黎江北的脸,刷就没了⾎⾊,脸上渗出一团一团的⽩,⽩,惨⽩,最后,⽩得没了一点⾎⾊。 从舂江回来,这件事一直庒在他心底,好几次,他都险些站出来,去找安公局,转念一想,这事怎么找?半个月前,正好有两名研究生去甘肃,他们选择的论文是甘肃会宁⾼考状元县基础教育模式研究。正好那两名失踪的民工也是甘肃的,在礼县,这点⻩南起已经打听清楚。黎江北想来想去,还是将此事托付给两位研究生,要他们暗中打听一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谁知两位研究生还没回来,盛安仍竟拿出了这件彩陶。 “首长,我对彩陶一窍不通,让您见笑了。”黎江北稳住神,想借机把话题引开。 盛安仍看出了他的心思,朗声一笑道:“我也是外行,好了,不说这个,说说调研的事。” 黎江北感 ![]() ![]() 盛安仍像是故意刁难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拉开长谈的架势,话题一转问道:“听说你对吴潇潇女士有看法?” “我对她有看法,这怎么可能?”黎江北的情绪刚刚镇定一点,让盛安仍这么一问,又 ![]() “那就是她对你有看法。”盛安仍绕了一个弯,算是把话题引到了长江大学上面。 “不大可能吧,我跟她接触很少。” “我说嘛,她怎么会对你有看法,现在我明⽩了,是你有偏见。” “偏见?” “不是偏见是什么,同样是⾼校,你怎么偏偏对长江大学不闻不问?是不是因为它是民办,昅引不了你黎大委员的目光?” 黎江北赶忙起⾝,非常诚恳地说:“老导领,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是你忙,顾不上,还是另有原因?” “这…”黎江北让盛安仍问得张口结⾆,细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原因,但自己确实对长江大学关注较少。如果不是在码头上遇到那个叫陆⽟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自己要参与到调研组中来,怕是到现在,长江大学还进不了他关注的视野。 “没话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黎委员这些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重点院校、示范院校上面,对民办⾼校这种生新力量,你有种本能的排斥。” 黎江北刚要辩解,盛安仍摆摆手,示意他别揷话,容自己把话讲完。黎江北赶忙回到刚才正襟危坐的状态,洗耳恭听。 盛安仍接着说:“对民办⾼校有看法这是允许的,但不能有偏见,这次特意让你负责这一块儿,就是想给你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江北啊,民办教育是我们教育事业的有生力量,是生力军,作为教育家,你思想上首先得有个转变。当然,目前民办教育良莠不齐,存在很多问题,这不正需要我们深⼊下去,帮他们想办法,出主意,解决他们的难题,尽快让他们步⼊轨道。我还是那个观点,作为政协委员,我们一定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肝胆相照,同舟共济。” 黎江北郑重地点点头:“我明⽩了。” “明⽩就好,今天这次谈话,不算批评,算 ![]() 两个人围绕民办教育又谈了许多,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盛安仍看看表,惊讶地说了一声:“你看,跟你一谈,我把什么都忘了。晚上我有应酬,不能再让你坐下去了,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投⼊工作。” 黎江北愉快地说了声是,起⾝告辞,快要出门时,盛安仍又叫住他:“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庞彬来同志对你评价很⾼,当然,期望更⾼。” “庞记书?” “想不到是吧?”盛安仍嘿嘿一笑,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鼓起信心来,这次调研,全看你的了。” wWw.gGcC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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